(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零零星星的撒进房间时,思淼睁开了双眼,昨夜所发生的那一幕让人恍如隔世,明明是清晰的历历在目又那么地不真实。但左手腕的淤青却告诉自己,都是真的,不是梦。而此时,在另一个房间中的谢童则将厚厚的窗帘紧闭,整个房间笼罩在黑暗之中,整夜都没合眼的他喝了整整一瓶威士忌,除了脑袋阵痛之外肠胃里也因为许久没吃任何东西而翻滚绞痛着,整个人浑浑噩噩。
“二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当思淼推开房门的时候,一旁的阿姨正好过来,告诉她可以吃早餐了。
“嗯,他呢?”思淼看了一眼谢童的房门。
“少爷还没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回来的太晚。”通常阿姨们会在早上准备好早餐之后,便开始整理家务,采购之类的,半天的工作结束后就离开了。所以她们并不知道晚上所发生的事。
“哦,他最近比较忙,晚上的确回来比较晚。”思淼抿了抿嘴,便直径来到了餐桌边坐下。
大理石的餐桌台面上,铺着简洁的格纹餐布,透明的水晶杯里分别盛着牛奶和鲜榨果汁,面前的吐司、煎蛋还有沙拉和水果都是经过仔细的摆盘才呈现出的精致造型,的确,阿姨们在这方面做事可是相当用心的,这一点从餐具上没有一个指纹便能感觉得到,完全不亚于星级酒店的标准。曾几何时,这便是思淼所向往的生活,在阳光明媚的清晨醒来,伸个懒腰神清气爽的坐在这样明亮的餐桌前,一边在吐司上涂抹着黄油,一边品着鲜榨果汁,一边和坐在对面的人互道早安,然后开启充实又精彩的一天。只是现在,当外在的一切通通都按照意愿呈现在眼前时,当向往的生活已经变得触手可得时,当所有的物质都无需奋斗便属于你时,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你内心所渴望,所期待的吗?
只喝了半杯果汁的思淼就已经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尽管阿姨再三劝说自己应该多吃点,太瘦了会营养不良,但她还是感到一口也吃不下,胸口仿佛被个什么东西死死地压着,让人喘不过气。
“阿姨,给我杯蜂蜜茶,我去看看他醒了没。”
“好嘞。”阿姨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位童少爷,他几乎天天都要喝酒,所以醒酒的蜂蜜茶是家里的必备品,
思淼端着蜂蜜茶,并没有敲门便直接走进了谢童的房间,只是房间内太过黑暗,让刚刚从明媚阳光的客厅走进来的思淼眼前一阵晕,需要缓神几秒钟才能够适应。当她慢慢靠近窗边的时候,她才看清,谢童是睁着眼睛的。因为被猛的吓了一跳,所以身体自然反应的向后怔了一下。
“我有那么可怕吗?”谢童冷冷地说。
“你喝太多酒了,头一定很痛。”房间里弥漫着比昨晚谢童身上更加浓郁的酒精味,“蜂蜜茶,喝了会舒服点。”思淼将手中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刚要离开杯子的手便被谢童一把抓了过去。
“昨晚喝得的确有点多,做了什么也记不清了。”被拉近的思淼眼睛始终向着别的地方乱瞟,却不敢直视谢童,“现在酒醒了,不如来聊聊你最近总往外跑去见了什么人吧?”谢童一个猛地起身拉住思淼,手腕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挣扎险些摔倒。脚在倾倒的一瞬间踢倒了床边的空酒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刺耳声音,这也引起了外面打扫卫生的阿姨注意。
“少爷?”阿姨的敲门声让思淼感到紧张,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许多。“少爷,没事吧?”
“啊,没事。”谢童见状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思淼的手腕,“你去忙你的吧,没事。”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怕我了。”支走了门外的阿姨之后,谢童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坏笑,只是转瞬间犀利的眼神又死死地盯着了思淼。
“谢童,你到底要干嘛?”思淼也说不清楚,究竟她的紧张是因为阿姨的敲门声,还是因为谢童的举动。
“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呢?”
“我什么也不希望,只要你放开我。”
“思淼,你不爱我了吗?”
“我……”
不等思淼说出第二个字,谢童已经亲吻了思淼的嘴唇。轻轻地,温柔地,一秒不到的时间便迅速离开了。
“对不起。”谢童伏在思淼的耳边轻柔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不可否认,就是这三个字,从谢童口中说出的刹那间,思淼的心漏掉了一拍。是的,心跳和呼吸的节奏被打乱了。
(二)
“小朋友们,今天我们的课就上到这里了,记得回家后要做什么呢?”
“做~伸~展~练~习~”小朋友说话,总是喜欢这样拉长了声调,一字一字,清晰表达。
“对啦,睡前还要洗热水澡哦。”有时候思淼喜欢这样和他们对话,因为不用思考所说出的话是否合适,也不用反复斟酌。
当送走了所有学跳舞的小朋友之后,思淼也终于有时间换上了自己的舞鞋,站在镜子前,闭上双眼仿佛眼前是万人礼堂,聚光灯只照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跟着音乐缓缓地踮起脚尖,展开双臂,将下巴微微扬起,嘴角也会不自觉地跟着上扬了起来。仿佛只有这个时候的思淼才是曾经那个趾高气扬的女孩,热情,自信,动人。她曾经那么热爱舞蹈,却在经历了那些事之后,重新走上舞台,在众目睽睽下翩翩起舞成了她最大的噩梦,而现在只能躲在这小小的舞蹈教室里,兼职给小朋友教跳舞来满足自己那最后一丝的梦想。而这一切都被站在教室后门的谢童看在了眼里。
“咳咳……”正当思淼还陶醉其中时,一个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是谢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阵子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思淼顺势席地而坐,开始慌乱的解开舞鞋缠在脚腕上的丝带。可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手忙脚乱。
“我帮你。”谢童蹲下来,开始帮她松解鞋带,细长的手指轻柔的,有条不紊的。
思淼偷偷看了一眼此刻在她面前的谢童,他微微低下头的侧脸,棱角分明,眉眼间仿佛散发着光芒,闪烁的睫毛和微微颤动的嘴角,这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模样,他身上是温暖,阳光,又熟悉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回过神来的思淼发现谢童已经在帮自己脱舞鞋了。
“我来接你。”
“接我?”思淼并不知道谢童会来,所以她还和韩宇约好了要一起去看电影。
“晚上有个聚会,你需要陪我去。”
“我……”思淼很讨厌他们口中所谓的聚会,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走吧,你需要回去换件衣服。”谢童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这是命令的口吻,并不是邀请。
(三)
那个染着紫色头发,耳朵后面有夸张的狼图案纹身,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便是今晚聚会特邀的DJ,他站在泳池旁边的一个小台子上,手底下在忙碌的调节着机器,不断地变换着音乐节拍,只为了现场气氛可以更嗨一点。泳池边三三两两的比基尼美眉,要么是急着露事业线的,要么是眼神飘忽,寻找搭讪对象的。当然也有一些早就接上“暗号”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了游戏,打水仗的,或者拼酒的,总之没有一个人是闲下来的。而这就是思淼跟着谢童进入别墅之后所看到的全部场景了。
“喂喂喂,童少,怎么这么晚啊。”谢童刚一踏入别墅,就冲过来一个着粉色衬衫的男子,用细细柔柔的声音打招呼。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进门之前谢童还一直拉着思淼的手,可之后,他便快速的融入了这场Party中,根本无暇估计思淼。
“童少,这位漂亮小姐姐是?”粉色衬衫回头瞟了一眼思淼。
“拿杯东西给她喝吧。”谢童摆了摆手,就走开了。
“姐妹们,童少来了。”粉色衬衫给旁边的服务生示意了一下,让对方给思淼递了杯不知道是什么的蓝色饮料,然后就提高了几个音量,嚷嚷起来。紧接着不少比基尼美眉便蜂拥而至,有的甚至直接挽起了谢童的手臂。尽管谢童躲开了那些女生的身体接触,但还是抵不住下一波女生的靠近。
这种场合之前思淼也曾被谢童强制的带来参加过几次,当然每次他都是Party中的主角,而思淼则会找个无人关注的角落里默默地等待,像极了在超市门口等待主人采购完出来接自己的小狗。乖乖的,安静地,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生怕主人出来时找不到自己,万一再遇见个心大的主人,找不到就索性不要了,从此便踏上了流浪之路。想到这思淼便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她怎么可能与那些小狗相提并论呢,更何况谢童也不是一个会不要她的主人啊。可当她透过人群寻找谢童的身影时,发现他此刻正被一群香艳性感的美女环绕,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冰块在杯中撞击,一下,两下,三下,他露出桀骜的笑,眼神迷离又犀利时,思淼迟疑了,这个主人会不会就是那种心很大的,他会不会有一天会不要自己了呢?看看那些身材好,酒量好,笑起来也挺漂亮的性感美女,再低头看看自己……
思淼一仰头,便将那杯蓝色饮料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