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屈木从宫中回来在堂前向玄真禀报:“凤鸾公主着属下告知玄主子,莞贵妃娘娘已听从玄主之计,那西梁太子已得知消息,正思计策,如今莞贵妃早已在王后宫中布下天罗地网,只待请君入瓮”。
玄真只歪在榻上,左手搭在额前,一侍女跪在榻前锤着腿。
玄真缓缓说道:“凤鸾公主可有说什么?”。
屈木仍拱手道:“公主见到玉佩很欢喜,让属下告知玄主,待薄言王子登上王位,她便随玄主回南朝,如今且请玄主耐心等待”。
玄真听说便道:“你退下吧”。
“是”屈木拱手而退。
玄真独在榻上,自忖道:“如今凤鸾对自己已是死心塌地,若薄言登帝位,自己与凤鸾成婚,那时再回南朝,王位便唾手可得,如若不成,那莞贵妃为了自己女儿,必然相助”。想毕,心情便愉悦起来。
玄真为了自己想要的,永远可以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一切代价,这固然和他的遭遇有关,但不难想像的是他的确有着常人没有的决绝,他可以对自己狠,就可以对别人更狠。
从一开始,他就把身边的所有人当做棋子,当年他利用扶若相识段伯墉,只为让他骗取双鱼环配,等宝物到手,便不再让段伯墉见到扶若,只是段伯墉竟对扶若如此痴迷,甚至坏了自己的计划,几乎把自己逼入绝境,他几次三番想除掉他,却没有遇见好的时机。
纵然他对那凤鸾公主无半点情谊,也可以伪装成多情的公子,与凤鸾公主百般柔情蜜意,只为利用她的芳心,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玄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也不屑于做个君子,在他的眼里,所谓君子,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的蠢货罢了。
过了片刻,玄真忽然想起一事,便吩咐曳茵道:“去将花间月叫来”。
曳茵听命,不一会便至花间月的房间,花间月早已躺下休息,听闻玄真要见自己,心下疑虑,一路跟着曳茵前来,心下思量着对策,玄真若当真想纳自己为妾,那她是宁死也不肯的。
穿过穿山游廊,便到了玄真的寝殿,玄真卧在床榻上,头拄着手臂,闭着眼睛。
花间月垂手立在地下。
曳茵秉道:“殿下,花间月到了”。
玄真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示意曳茵退下。
曳茵退下后,花间月站在地下,只觉难熬。
玄真定定的看着她道:“扶若怎么样了”。
花间月回道:“她心情平复许多了”。
玄真低头思忖片刻,抬头道:“她说了什么?”。
花间月顿了顿道:“她说,她不该回来”。
玄真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信任你,你从今跟着她,不准让她离开这院子'”。
花间月看着玄真却道:“你要将她囚禁起来吗?”
玄真抬起头看着花间月的脸,道:“如果,你和扶若再瞒着我去绝情谷,你和她我都不过轻饶”。
花间月听闻,便不做声,玄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花间月离开。
花间月转身离开,打开门,看见帘外银色的月光铺满整个庭院,月光清冷通透,像撒着银霜,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更显的沉静。
次日清晨,扶若公主坐在床前,神情倦怠,看得出来她一夜未睡。
花间月端着饭食送至扶若的寝殿放在桌子上,道:“吃点东西吧”。
扶若凄然一笑,只道:“我没胃口”。
花间月走到扶若身边,拉着她的胳膊赔笑道:“没胃口也要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去长平街如何?”。
扶若看着花间月如此坚持,只得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那筷子倒像有千斤重,那饭食,也是味同嚼蜡。扶若便撂下筷子,看着站在一旁的花间月笑道:“月儿,我要离开了”。
花间月吃了一惊道:“去哪儿”。
扶若拄着桌子,目光滞涩,却道:“我自知已时日无多,既是如此,不如过我自己想过的生活”。
花间月道:“你莫不是要去绝情谷,去寻段国师”。
扶若道:“也许当日,我从绝情谷随玄真哥哥回来,本就是错的,是我的错”。说毕,扶若便埋头苦笑。
花间月道:“你没错,错的是这错综复杂的世事”。
扶若却使劲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说着,用力抓住花间月的胳膊,像是再下决心一般。
花间月道:“你走不掉的,你哥哥不会让你离开”。
扶若停下手,抬头看向花间月道:“你帮帮我好吗,我不想死在这里,我即便是死也想死在伯墉的身边”。
花间月走到窗前,回过身,靠着窗子低声道:“你哥哥会杀了我的,虽然我现在生不如死,但我现在还不想死”。
扶若转过身看向花间月道:“不会的,我了解他,他对你那么特别,他舍不得你的,他不会的”。
花间月冷笑了几声道:“他对你这个妹妹尚且如此,对我又能如何呢”。
扶若苦笑道:“原也是如此”。
花间月并非不想帮她,而是自己不过是蛊仆,何以竟要去帮助主人,况且他们尚且为亲兄妹,自己为何要夹在中间。
扶若扶着桌子的边沿气喘吁吁的道:“我知道这很为难你,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说罢,便倒在地上。
花间月见此,一跃到扶若旁边,轻轻将扶若扶到床榻上。
花间月心中急切,不知如何是好,便大声唤曳茵道:“扶若公主晕倒了,快速去找玄主子”。
那曳茵也惊慌起来,不一会便将玄真找来。
玄真站在床榻边,那白须医者坐在床榻边上抚着扶若的脉息,眯着双眼,皱着眉头,面色凝重,过了片刻,又换了另一只手摸脉息。
不一会儿,白须医者对扶若的脉息俱已知悉,便站起身来,拱手禀道:“玄主,请随属下到这边来”。
玄真便与那医者走入偏殿。
医者方道:“扶若公主之症,虽内里为寒毒,但心境不宁,苦思忧闷,如今寒毒愈盛,若继续下去,便有性命之忧”。
玄真听了,沉默片刻道:“她的寒毒已无可解,你直说如何可以延长寿命罢”。
医者道:“扶若公主之症非一朝一夕,如今若要延长寿命,除用蛊虫之外,还要使其心中畅然,心胸豁朗,则五脏皆通,五脏皆通,则寒气亦散,寒气散尽,便可延长寿命”。
玄真听闻,便默不作声。
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放扶若去绝情谷找段伯墉的,哪怕扶若因此而郁郁而终。
他和段伯墉的从最初的相互芥蒂,到如今早以演变成仇恨,那仇恨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再难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