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凝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面干净平整的、在月光下隐隐透着浅光的帐幔。她坐起身,觉得身上是由内自外的寒冷异常,仿佛外面的繁花季节转眼间变成了深秋。
“这是哪里?”
任渊呢?他回来了吗?
醒来之后自己却不在倒下去的地方,这让洛凝觉得不安。她伸手摸向腰间,无刀、无鞘,心里没了底,掀帐而出,在一旁的剑架上寻到这两样东西,拿在手里,安全感才稍有了些。
此时侍女已听见响动,闻声进屋了,迎面只见冷冷刀尖对着自己,着实吓愣了一下,睁大眼睛,不过很快缓过神来。可见是经受过良好教导的侍女,能强撑着硬是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小姐……”
“我不是你的小姐。这是哪里?”洛凝见那女孩害怕,想了想把刀放下了。
“奴婢名叫兰芷,是弘昭王的侍女,这里是弘昭王府。”
弘昭王府?洛凝小心地往屋外望了一眼。月色清浅夜微暖,院内的空气泛着茉莉的香甜,一个身影立在院中,单背着一只手,似乎正在借着月光安静地读着书。
“王爷他正在等你。”兰芷见机地提醒洛凝,还将门帐掀得更高,或许那王爷并没等着洛凝,她这是要请洛凝入院,先去问过王爷。
而洛凝只眨了眨眼,没有按照兰芷的引领行事。“告诉你家王爷,多谢他的救命之恩,日后洛凝再来府上答谢。”说罢,她闪身出门,沿着前廊往偏殿而去,那里靠近院子一侧的墙壁,翻出去就能离开王府了。
“洛姑娘等一等!”
或许是兰芷的叫唤让院中人察觉了洛凝的意图,弘昭王反手一合,那本典籍已合好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洛凝正欲凌空而起,忽觉身后有风声,一只手从她腰侧伸出,轻巧一挽,断了她的退路,拿捏一只小云雁一般将她楼回院中。而洛凝甚至没听见他追来时的脚步声。
这人好轻功!
洛凝推开男人的怀抱,退到几步开外,持刀相向,眼中带着警惕。
那人穿的是常服,没有繁重的图案做装饰,细浅的金丝银线浮云般点坠在边侧,白衣如玉,气质不凡,不似草莽武夫,但凭那一身功夫,也定然不会是个文弱书生。
那就是......弘昭王君书影?
见洛凝惘然模样,弘昭王也不上前,依然背手而立,略略扬眉,声如深潭,沉稳幽邃:
“伤还没好,你想去哪?”
“王爷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洛凝本打算先放下刀礼遇几句,不想君书影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洛凝下意识又将刀举在了身前。
看来自己说的客套话不能让他满意。
“你的恩情我改日再来拜谢,可现在实在是有要紧事,王爷可否让我回家?”洛凝说完,君书影没搭话又上前一步,胸膛距刀尖不过寸许,可倒是握刀的洛凝更加紧张。
她不明白这位弘昭王言行里的意思,但她现在得赶快回去,否则任渊会担忧的,他毛手毛脚的万一生了事非,反而不好收拾。
“回家?”君书影面不改色,声音骤然威势逼人,“回莽山么?”
洛凝的心着实沉了一下。
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洛凝慌神间,匆忙用手探了一下肩头和和腰间缎带。可衣物、衣带皆完好,并看不像被人解开过的样子。君书影应该没有翻查出自己身上的长生教信物,也没有看过自己的身上的教徒纹印,那么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那么卑鄙。”君书影一眼就看出来洛凝是在干什么,“不过,这么看来,你的肩头应该就有长生教的紫蝶纹身吧。”
“明明彩蝶是美好之物,却拿来做异教的图腾,让人惋惜。”君书影没管洛凝的呆怔,连鞘抽出腰间佩剑,拿在手中,轻轻格在自己面前的长刀上,慢慢把它推开,如此更加上前一步,猛地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就在这时间,洛凝看清了君书影的脸。他是……茶馆的那个人!而刚毅与温润相宜的面庞上,那双黑得如同深夜的眼晴里,隐隐溢出不言说的仇恨。
洛凝不笨,她知道这下情况不妙了。
自己是长生教人,而此刻面前这位王爷……似乎正对长生教恨之入骨。
比起无巧不成书,用无怨不聚头或许要来得更贴切一些吧。
“你为什么会倒在山间?你们长生教到底想要做什么?”
面对君书影的质问,洛凝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说——那原本是个意外。洛凝手中的长刀离他的脖颈仅仅两指宽那么远,可君书影手中剑鞘有力地困着长刀的护手,白洛用力到刀已轻颤、咯咯作响,就是无法砍下去。
这位王爷功夫了得。
“回答我,你是什么人?来瑶城做什么?“
“我只是莽山上的平民,来瑶城游玩而已,教中的事我一概不知。”洛凝扯了个谎,希望蒙过君书影。只要是官府普通收监的话,她有信心逃得出来;若是运气再好点,说不定君书影会因为她是个平民百姓而放了她。
然而,君书影并没有相信洛凝的话。
“那日,我们在茶馆见过。”
洛凝白皙的脸颊滑过一颗冷汗。不明白君书影意思的她,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身边与你同行的那男子我可认得,难道不是长生教派来的刺客任渊吗?
“那么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