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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瞒下去也没用

我们一直向北面的一座高峻的荒山奔去,只要过了那座山,就到了回龙峡。我以为他会策马上山,谁知他在离山五里的距离时便拉着我跳下了马,我和他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看见那马不停地向山上奔去,不多时,一队军容整饬的骑兵扬尘而至,也随着那匹黑马上了山。

司马承中拉着我沿着山脚的路一直朝西走,那里有一片大大的村落。越过了村落,又是一片荒山。我跟着他翻越这座山,举步维艰,脚上有好几处都被磨破了,他回头看我,皱皱眉说:“怎么了?走不动也得走,他们迟早会搜索到这里来的。”

于是我咬咬牙,又跟着他走在黑魆魆的山路上,忽然不知踩到什么树藤,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司马承中回身拉我,我轻呼了一声,脚上的痛楚几乎让我掉泪。他蹲下来捉起我的脚脱了鞋子,有好几处水泡已经磨出了血。他二话不说把我背起来继续往山上走。天刚亮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这座山,到了回龙峡边一个稀疏的村落。

我趴在他的背上,疲累之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一觉醒来,竟然身在一家农户之中,身上已经换过农家的粗布衣服。一位荆钗布裙的中年妇女微笑着对我说:“姑娘你醒了?我去告诉你相公。”说罢转身出去。

我相公?我揉揉太阳穴,坐起来,呆呆地想着昨夜发生的事,心里还是无端地恐慌。对于慕珏,此时想起来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我真不敢相信此刻的自己已经自由……

门吱的一声开了,司马承中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布衣,手里拿着一盆热水,走过来看看我发怔的脸,说:“我跟他们说,我们是逃难的夫妇……”

我抬眼看他,微微一笑说:“无妨,为了解燃眉之急,我理解。”

他放下水盆在我脚下,蹲下身子抓过我的脚,我愕然地挣了挣,他沉声说:“别动。”

说着一手脱下我的脚套,看到我的脚上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和好几处磨得出血的红肿,他皱起眉头问:“很疼是不是?”

脚上一阵温热传来,夹杂着舒张的疼痛,我连忙说:“大公子,我自己来就好。”

他头也不抬地说:“叫我承中。”

“承……中,我自己来就好。”我很尴尬,难以接受他突然的纡尊降贵,堂堂一位侯爷居然给我洗脚,动作是那么轻柔那么小心翼翼。窘迫之余心内涌起一阵感动,他一直以性命相挟,可真的在关键时刻,他却不远千里来寻我……

“不是夫妻吗?丈夫给妻子洗脚是很自然的事,怎么,觉得我不配?”

“不是——”我痛得吸了口大气,他接着我的话轻笑道:“不是就行了,洗完了我再给你涂药膏。”

他抬起头看着我,嘴角有一丝甜蜜的笑意,脸上阴霾全无,就像天窗投射进来的阳光一样明朗灿烂,那张干净俊朗的脸上尽是坦然。我怔怔地说:“原来你是这个样子的。”

他沉默着给我擦净双脚,从怀里拿出一盒药膏,细心地给我涂上。

“大公子……承中,你为什么会到屹罗来?”

“我以为你知道。”

他一句话就把我堵住了,我闷闷地,忽然想起什么,急急地问他:“宣阳王呢?他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救我?为什么来的是司马承中而不是他?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酸痛,肯定有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而我是不知道的。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他?你是想这样问吧?”司马承中给我穿上脚套,坐在我身旁,脸上的晴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桀骜冷漠的表情再次占了上风,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的目光坦率而锐利,如此直白的质问竟教我连一句搪塞的话都说不出。

“司马继尧能为你做到的,难道我就不可以?还是,你从来都没想过给我一个机会?”

不等我回答,他站起来拿起水盆就往外走,高大的身影平添了一份寂寥落寞。

我哑口无言,我知道的,他的恨表现得有多深,他的情就有多深。可是像他说的那样,情,必须以情来还,我已经无力还情,又何苦给他虚妄的希望?

晚上吃饭时,我才见到了司马承中,他坐在我身旁,看看他一脸的疏离,我也深觉尴尬和不自然。这家人姓陈,丈夫是猎户,上山打猎未归;妻子务农,因为远离襄城,倒也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平时自给自足,日子倒也还过得去。他们三岁的儿子虎儿已经能蹦来跳去地帮一些小忙了,陈大嫂对我说:“山野人家,只有几味素菜招待,你们不要见怪。”

“怎么会?陈大嫂收留了我们,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我拿起筷子夹了一箸菜放到司马承中的碗里,陈大嫂笑眯眯地说:“你们小夫妻还真是很融洽,若不是战乱,生活应该很美满才对。”

他看看碗里的菜,又看看我,眼里不知怎的就多了一种温情,他伸手也夹了一箸菜放在我碗里,轻声说:“娘子,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

吃过晚饭,陈大嫂和虎儿很快就歇下了。我站在院子中间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墨蓝的天幕如一幅看不见边际的绒布,明亮的星子精灵地眨着眼睛,四月的和风吹来,很平和也很温馨,可惜……

可惜他不在我身边。多少次我在生死危难关头都有他相伴,唯独这一次我忽然感到恐慌,那是一种莫名的不详预感,他再身不由己也不可能这样放任我身在屹罗不闻不问。

入夜,司马承中便带着我静静地离开了这家农户,沿着蜿蜒的小路继续向西走去,回龙峡的水势很急,远远便听到了湍急冲荡的水声,那气势仿佛要吞噬大地一般。夜色黑如泼墨,山林里时而传来一两声令人惊栗的夜枭的叫声。

他背着我,夜露似乎已经把他的衣服沾湿,坚实的背上透着温暖,我轻声说:“大公子,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顿住脚步,在一处隐秘的树下放下我,点燃了一堆篝火。

“告诉我,为什么司马继尧不来救我?”我脸上淡淡地笑着,可是心里不知被什么抓着绞着痛成了一团。

他把身上的长衣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一手拂开,说:“大公子,我有知情权。司马继尧到底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谁?”他看着我说,眼神有些复杂,“宣阳王的男宠庆庭?或许你应该先向我坦白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屹罗慕珏对你志在必得?”

“我不是庆庭,我叫夏晴深,小名蜻蜓儿,司马继尧是我师兄。”沉吟半晌我决定还是坦白,再瞒下去也没有用。

“你是大儒夏泓的女儿?”司马承中眼神一震,“怪不得……”

“对不起,我一直没有说实话……”

“夏晴深……”他把几根枯枝放到火堆上,火光映照下,他的表情竟有些许茫然,他抬起头来看我,“你就是那个传闻中他已经落水身亡的未婚妻?”

我点点头,“他从六岁起便师从我爹,无亲无故,孤伶伶的一个人,在青林山生活了十几年……”

司马承中打断我,沉声道:“无亲无故?我从一出生就受人冷落,我的父王从没有正眼看过我,我的娘亲似是步步为我筹谋,可实际上是为了消解自己心中的怨恨。是谁让我如此悲惨?难道是我自己选择的?司马继尧有什么值得你去同情的?”

“我不同情他,也不同情你,我只是想,”我看着他,诚挚地说:“爱无所偿并不是最痛苦的,恨无尽头才会销毁幸福。在这件事里,你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你何不放开怀抱?这样你的心才不会时时被这些痛苦往事缠绕。”

“我曾经想过,”他注视着我,眼神幽暗,双手毫无预兆地稍稍用力揽过我的腰,我被动地伏在他的怀里,刚想推开他,他却在我耳边说:“到现在我还在想,若要解脱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杀了他,要么得到你。杀了他,前尘往事都可作一个了结;得到你,那些伤痛不堪的过往便会被抚平或是遗忘,可是啊,这两条路,似乎都走不通……”

他的怀抱是这样温暖,暖得我心里好一阵酸楚,即使是不经意的,我毕竟也是伤了他的心,我悄声说:“承中,谢谢你……”

“不用谢我,若我告诉你,慕珏之所以在九月十九到宣阳王府劫走你,是我通知他的,你还要谢我吗?”

冷风蓦然擦过衣襟,我猛然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说:“不然慕珏怎会知道九月十九这个好日子?”

这一瞬间,愤怒似燎原之火汹涌而来,在我险些想要歇斯底里地发作之前我看见了他眼内的痛楚和无奈,如潮水般一阵阵荡过。我心里不知怎的竟然就平静下来了。

“你这样做,是想让慕珏解了我的失心散之毒,对不对?”我沉声问。

司马承中惊异于我迅速的反应,冷笑道:“为什么不说我是乘人之危坏人好事?”

“现在的东庭,兴德王已经把颢王封作太子。与屹罗的这一场战争,本来司马继尧是不可能取胜的,他率领的东营大军一开始折损了大量的兵马,我和肃王都以为这一次屹罗定然会夺走边塞三城,然而,西营的岑桓大将军竟然及时率领主力大军赶赴边关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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