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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通知书来的那天天气很闷热,但是雨却迟迟不下。我竟然被调剂到了中文系,专业介绍上说学校这个专业主要是培养财经类秘书的。吃饭的时候,我把通知书给爸爸,他看都没看,仍然吃他的饭。我知道爸爸很不满意,但是我自己却觉得无所谓。有学上就好,再说中文也不是那么令我讨厌。我又打电话给薛妍,想问问她的通知书来了没有,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

第二天,我收到一条短信,是薛妍发来的,她说自己收到了一个专科学校寄来的通知书,那个学校和L省财经大学在一个城市。此外就没有再说什么了。我觉得,薛妍肯定很难过,因为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徐庆强还是像以往一样热情,经常给我打电话。他告诉我,他不准备去寄录取通知书给他的那个专科学校了,而是准备去北京打工。我丝毫不为徐庆强做出这样的决定而感到惊讶,因为徐庆强很早就向我透露了他想早点进入社会赚钱的想法。使我惊讶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刘晓莉去了黄岩所在的那个大学,不过她是以专科生的身份进去的。

“她很痴情啊。”我很平淡地说,但我的心里却是酸酸的。

“她痴情?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奇怪了,你难受个什么劲儿啊?”

“我追了刘晓莉两年,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她的一片心。虽说黄岩是我哥们儿,但这样太伤人了!我很郁闷……”

“啊?你追了刘晓莉两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李明明没和你说吗?我以为你知道的。这也不奇怪,你们这些好学生整天就知道学习,对这些八卦新闻不关心也是正常的……”

“哎,我们都是苦命人啊!”我不无感叹地说道。

“可不是吗?但是感情这样的事,谁又能说谁对,又能说谁错呢?只能说我们自己不够幸运……”

“你将来打算怎么办?”

“再找一个呗。进入社会了,什么样的女孩没有啊。你也是,听我一句劝,别一棵树上吊死,对自己没好处……”

电话挂了。我瘫在沙发里,变成了一株没有知觉的植物。我想,我真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办了。

2007年9月12日。我,朱颜。女。17岁。身高1米65,体重40千克。摩羯座,B型血。我来到了L省财经大学。我刚坐到宿舍的床上,就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是黄岩,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常联系。

谁想和你联系?我不开心地想。但我还是把这个号码存起来了。

我的军训服不合身,裤子又短又肥。可是我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衣码再改过来,因为那张纸传到我的手中时,我看见黄小雨在偷笑。这个男生是我开学前在学校贴吧里认识的。我很讨厌他,因为他总是笑话我,说我是“电线杆”。我知道他以后又要拿这件事当笑话,于是我狠下心写了一个根本不适合自己的数字。

可是我错了,黄小雨并没有放过我。在训练休息时,他笑着对我说:“朱颜你知道吗,你有一个‘昵称’了,咱班的男生决定以后叫你‘黛玉’。”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但黄小雨看到我这个样子却笑得更开心了。周围的一群男生也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但是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生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

其实黄小雨这人并不坏,除了他总是拿我身材开玩笑这点。我自己也不清楚,后来他不知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哥哥”。他对同学总是很热情,也很健谈。但过于健谈,就显得有些唠叨,于是班里的同学亲切地称黄小雨为“黄妈妈”。

晚上的时候我们并没有闲下来,教官要求我们到操场集合唱歌。按规定我们要穿迷彩服,但是我实在是太热了,便穿了一件红色T恤衫。结果我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不过我毫不在意。

班里有几个同学很积极,总是主动站起来唱歌。特别是几个女生,她们唱的歌特别好听,而且看起来组织能力很强,总是能调动全体同学积极性。我悄悄对黄小雨说:“恐怕班委选举的时候,班长就是她们几个中的一个了吧?”黄小雨装作很不在意的样子说:“未必,说不定是我呢!”我没说话,只当他是开玩笑。

可是黄小雨并没有开玩笑,他开始为自己拉选票了。他说男生那边没问题,肯定都会选他的。他要做好女生这边的“工作”,所以他决定要请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的同学吃饭。这样的事我不大赞成,觉得太不诚实,也显得太幼稚,可是我没好意思对黄小雨说。

选举的那天晚上,每个同学都显得很兴奋,争先恐后地上台自我推荐。黄小雨似乎胸有成竹,所以他只简单说了几句。

同学们都演讲完以后,我突然觉得少点什么。对,是他,那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没有自我推荐。他为什么不上去演讲呢?真是个低调的人。我突然对他产生了一点儿兴趣,但我很快就意识到,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许多年前,也许是不久前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我不能说清感觉的来源,仿佛时光生了锈,只能通过裂隙看到昨日的影子。

选举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但黄小雨什么“委员”也没当上。我为他感到可惜,他却笑笑说:“没什么,我还有更大的计划呢……”

财大靠着一座山,那座山叫金鸡岭。金鸡岭下有一座桥,叫做金源桥。金源桥下没有水,只有垃圾和蔓草。每天我都从金源桥上走过,觉得这生活越来越稀松无味了。为了给这稀松无味的生活增添点色彩,我报名参加了学校的记者团。

面试的时候,我发现黄小雨也来了,还有班里另外一个女生孙文青。我和他们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我坐在教室里,感觉很拘谨,而黄小雨则很活跃,他和学长学姐们聊得不亦乐乎。其实我也想说点什么,但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

轮到我上台自我介绍了,我低着头走上去,不断看坐在第一排的评委们。我结结巴巴地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情况,全然没有了在班里自我介绍的自信。但是我看出那些学长学姐对我很感兴趣,他们一直在笑,还在低声谈论着什么。我心里有些发慌。

一个学姐问我:“我们看过了你的简历,你说你喜欢海子,还喜欢写诗,你能背一首他写的诗歌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给每一个亲人通信,给每一个亲人通信……”由于太紧张,这首本来烂熟于心的诗也竟然“卡壳”了。我的手心一直在出汗,腿也不知怎么发起抖来。我在台上愣了几秒钟,最后只好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学姐,我不记得了,但这不代表我不喜欢海子。”

台下顿时一阵哄笑,那位学姐也笑了。她说:“你可以下去了。”我慢慢地走了下去,脸上发烫。

最后的结果出来了,黄小雨和我都进了记者团,此外一起进去的还有孙文青。说实话,我和孙文青并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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