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已经从客房回到院子里,只是,大家凭着深厚的内功,听见了洛颜汐隐隐约约的哭声,都不敢进去打扰。
唐裔遥清了清嗓子,道:“那个谁,身为未婚夫君,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啊?”
黎冥刚起身,千月酌却阻止道:“她哭的时候最讨厌让人看见。去安慰她,反而会让她觉得很丢脸。”
黎冥没有回答,唐裔遥却道:“你最了解她,不如你去看看?”
“师娘,酌儿了解她,此时还是不去安慰最为妥当。”
唐裔遥火了,“难不成让她一个人在里面难过呀?你去不去?!”
千月酌无奈,只好进屋。
房门虚掩着,千月酌刚一进去,洛颜汐就别过头去,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出去。”
“梦儿……”
“出去!”
千月酌太了解洛颜汐了,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不出去,还要过去安慰的话,洛颜汐一定会抓狂的。
他只好走出房门。
看着师娘,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唐裔遥心疼死了,也不知道那丫头看到什么了,总之,此事必是关乎身世的,那丫头又该伤心难过了。
唐裔遥正要亲自起身,千月酌又阻止了,“师娘,你若此时去了,她必会强撑一副笑脸,那岂不更难受?”
唐裔遥也知道洛颜汐那丫头倔得很,绝对会强装一副很坚强的样子。
她也没辙了。
就在此时,黎冥已经瞬间移位,进了门。
千月酌就等着她把黎冥赶出来。他这个做师兄的太了解洛颜汐了。
屋内,洛颜汐眼睛红红的,攥着那封信,不停地辛酸。
黎冥默默走上前去,得到的仍是两个字:出去。
然而,他非但没有出去,还坐在她身旁。可也就只是坐着,默默坐着。
洛颜汐知道是黎冥,她仍是抑制住内心的不平静,叫他出去。
黎冥没有说话,而是轻轻捡起地上的空信封,递给她。
待她接过,他才道:“可以让你暂时靠一靠。”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洛颜汐越想越难受,索性就真靠在他肩膀上了。
她静静地掉了几滴眼泪,将那封信递给黎冥。
黎冥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做法。
他展开信,一点点读完,眼里染满了震惊。
这信里,提到了魔域。
要知道,当年人魔大战,人皇与麟鬼可是不共戴天的宿敌,后来人族和魔族也就这么成了宿敌。
“你父母……在魔域?”
“不知道。”洛颜汐已恢复平静。
“他们是魔族人?那你……”
“我不知道。但是,不管我是什么人,我都只是我自己。我会弄清楚我的身世,不过,看清过去是为了更加坚定现在、走好未来,而不是纠缠在回忆和痛苦之中。”
“那你哭什么?”不是说不痛苦吗?
“我……!我那是……”
黎冥竟鬼使神差地笑了笑,“无妨,本王又不是没见过。”
“你!”
“你记住,不要把心事永远憋在心里。否则,久而久之,人人都认为你是铁打的,就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感受了。”
洛颜汐美眸流转,突然问了一句,“你大师父是什么人啊?”
黎冥给她这句话问懵了,这丫头的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吧?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她怎么就突然这么问了呢?
“为何突然这么问?”
“就是觉得你也曾经像我这样,该难过的时候选择回避。所以现在大家都觉得你不怕悲伤,而实际上,你却比谁都要孤独。这些,都跟你大师父有关,对吗?”
黎冥愣住了,但很快又别过头去,将信还给她,正要走,却被洛颜汐一把拉住了。
“是你说的不要憋着,怎么,胆小鬼这个词也在黑无常身上适用吗?”
洛颜汐目光灼灼,一直盯着他。
可惜,许久之后黎冥才明白,她的这个眼神实际上亦是在掩饰她自己的悲伤,是为了不让你看见她此刻仍是逃避的模样。在洛颜汐看来,这样一个炙热的眼神,一句有理有据的问题,是最让人感受不到她在转移话题的,比任何逃避的手段都要高明。
黎冥冷冷地道:“黑无常专门抓你这种胆小鬼。”
洛颜汐贼傲娇地道:“哼,本姑娘就算胆小,也不是胆小鬼!本姑娘是胆小神!”
黎冥彻底翻白眼了。
“你好了就快出去吧,你师娘担心着呢。”
一句话说完,黎冥起身要走。
“哎!等我一下。”她抹了抹眼睛,整理一下衣裳,“怎么样?”
黎冥一脸不耐烦,却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疯疯癫癫,不像样子。”
就在洛颜汐发怒的前一秒,黎冥慢悠悠说出了最后一句,“现在还差不多。”
洛颜汐哼了一声,与黎冥一块出去。
院中,千月酌的心彻底不淡定了。
他的小师妹他最了解,她强装微笑的时候正是她悲伤的时候,此时的她并不需要安慰,否则她就会觉得自己很脆弱。以往,若有人安慰她,她一定会疯狂地掩饰自己,甚至会爆粗口!
可是,这次呢?他看到了什么?
身为她的师兄,他自认为自己是与她最亲近的男人。可是,他刚踏进门,就被她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而黎冥呢,这个她认识了还不到半年的男人,不但进得了她的屋,竟然还把她彻底哄好了。
看到他们一前一后的身影,千月酌不仅觉得自己被挡在她的世界之外,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个自以为是的余人。
就是洛颜汐与乐云天在一起的时候,他都从未有过这种感受。
千月酌无声叹了口气,眼底的苦笑只有自己才清楚。
唐裔遥笑着问道:“丫头,饿了吧?老娘亲自给你下厨,你等着!”
洛颜汐明白师娘在转移她的视线,她也不点破,笑着道:“哎呦,师娘下厨,师父都没享受过吧?这下我可有口福啦!师娘,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洛府伙房。
几个男人坐在院中石桌旁,各自品茶,谁也不跟谁说话,却一点不觉得尴尬。
突然,黎冥对莫觞道:“你在哪发现的摄魂香?”
“在洛姑娘屋里。”
“没事进女人房间,这可不是你的作风。”黎冥放下茶杯。
莫觞无奈地说道:“在下只是路过的时候在她窗前闻到的,无意冒犯。”
“你鼻子可是真好使。”
莫觞一脸黑线,殿下,咱要不要小心眼到叫这种事情都介意啊!
“在下曾研究过一种摄魂香,故而对类似的气息很敏感。而洛姑娘的香料恰好摆在窗下,在下才能发觉。”
“莫先生也研究这种禁术?”千月酌淡然开了口。
“不似南王殿下那般深谙。在下只是对摄魂香感兴趣罢了。”
这一句两句看似闲谈,实则绵里藏针,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千月酌难得对外人展露笑颜,“莫先生谬赞。本王最初也是对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感兴趣,才会一步步学下去的。”
那意思是在暗讽莫觞最后也会成为这种“不入流”的人喽?
莫觞并不生气,也是微微一笑,十分有修养地道:“既然臭味相投,南王殿下可否不吝赐教?”
千月酌又是一笑,“本王亦有要向莫先生请教之处。据本王所知,摄魂术并不都需要摄魂香辅佐,有些人也能以曲摄魂。而本王正属于后者。敢问莫先生,这摄魂香能摄魂的原理何在?”
“在下所做的研究不多,只知道不论哪种摄魂香中,都会有一些能让人出现幻觉、记忆混淆的成分。”
他这意思是,他把摄魂香都研究个遍了?这也叫研究不多?
千月酌是行内人,一听就明白了。
他的摄魂术是以锦瑟琴音为辅助摄魂,能窃取别人的记忆,亦能更改别人的记忆。而以香摄魂应该是属于另一种,只能更改记忆,比较低级。
他一听就懂,而黎冥可是个门外汉。然而,他并没有走,而是默默地听着。
“也就是说,想要恢复被混淆的记忆,破解摄魂香是关键?”黎冥冷不丁问道。
千月酌不吝夸奖,“东王果然是聪明人。”
“如何破解?”黎冥没有回应,而是又问了一句。
莫觞沉吟了片刻,道:“这个,在下暂时无法破解。”
“那就一直研究,直到破了为止。”
莫觞再次无奈,“在下尽力。不过,若是南王殿下愿意指点,相信在下会有很大启发。”
他这是告诉黎冥别再傲娇,就放下身段跟人家说两句话吧。
黎冥也不是幼稚鬼,还是有些分寸的,“不知南王殿下可愿助莫觞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