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汐不知道萧白厉进宫是为何,可是,她相信,今日绝对是北遥皇宫最热闹的一日。
天下四王,已聚其三。
“殿下,你该不会真想撞过去吧?”洛颜汐突然问道。
黎冥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合上。意思很明显,他懒得搭理。
“殿下,要不,咱……”
“让让”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黎冥便闭着眼慢悠悠给了一句话。
“第二,记住你东王妃的尊贵身份,走到哪里都不许丢本王的脸。”
“……”
南路马车里,萧白厉一脸慵懒,也全然没把装车这事儿放在心上。
“老钱,给本王撞过去!”他的声音一分尖锐七分戏谑,还有两分藏着隐隐的孤傲。
车夫老钱面上平静服从,内心却在跪天跪地跪祖宗,心想,我的祖宗啊,今天我这把老骨头可千万别交待在这。
眼看着三辆马车要一起过那条不算宽敞的路口了,三个车夫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很快,黎冥的马车距离萧白厉的马车只有不到两米了。
三车一同转弯,千月酌的车夫自觉将马车驶到路边,尽可能为这边开撞腾出更多的空间。
一米了!两辆马车的棱角就快擦边了!
…还有十步!…五步!
两指宽了!就差两指宽,两车就要撞上了!
两家车夫依旧淡定,保持远速前行。
“砰!”撞上了!
撞击声过后,是刺耳的摩擦声。
三辆马车一起挤在一条路上,车身还有一半留在路口,却已经无法挪动了。
车轮互相抵触,谁的马车都无法先走一步。
“殿下,三辆马车的车轮挤在一起,无法前行。”
三位车夫都纷纷恭敬地回禀,心里却都是同一种情绪:哼,让你撞,看你这下怎么办。
除了黎冥,另两位都没有回答车夫。
他是这么说的:“若一盏茶的时间内过不去,你就可以让家人领抚恤金了。”
车夫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东王殿下可没开玩笑!殿下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若是这种事都没法摆平,他真的容易人头落地呀!
于是乎,计上心头,他对千月酌的车夫道:“兄弟,咱还继续同速试试吧?”
那边车夫也不知该怎么办,无奈之下治好听他的了。
见他点头,两人立即达成共识,谁知道,这才刚动,黎冥的两匹马“噌”地窜了出去,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什么损伤,就一个劲地往前奔。
另外两位车夫一脸懵逼,看着黎冥的马车突然飞奔。
他们刚缓过神来,人家却又停住了。
随后,就看黑色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起来,另外两个车夫面面相觑,没招,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了。
三辆马车里,千月酌淡然,没有责备车夫;萧白厉乖戾,一副要骂人的架势;最悠哉的就是黎冥了,虽然马车突然加速,可他和洛颜汐却丝毫没有颠着。
洛颜汐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好看的双眸刚一触碰到黎冥冷漠的视线就连忙垂下,这拙劣的掩饰让她自己都觉得尴尬。
他他他竟也在看自己!
不对,她干嘛要低下头啊?她紧张个毛线啊?
洛颜汐突然就抬起头,直勾勾地看,赌气一般,眼中还藏着伪装的坦然。
然而,不知何时,黎冥已经闭上了双眼。
这么看来他也就看了她一眼了?好吧,洛颜汐立即卸去脸上的不自在,恢复了一贯的大大咧咧。
她百无聊赖地掀起窗帘,趴在窗口随意看。
殊不知,背后那双寒眸根本没有合上,而是一直瞄着她,此时此刻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
黎冥看着看着,突然就对那清瘦的背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是心疼。
他皱了皱眉,敛去眼中的丝丝心疼,想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然而,他很快又睁开眼,声音依旧低沉醇厚,动听得令人浑身发酥,却也冷得直打哆嗦,“想好一会儿如何应对了?”
洛颜汐回过头,眼中略带诧异,“你没想好?”
“本王不用想。”黎冥轻咳了两声,掩饰小尴尬。
他这问题就是随口一说,让她有点话题聊,不至于一个人孤单罢了。
可惜,洛颜汐不会知道。
“侮辱我智商呢?本姑娘也不用想!”
黎冥抿了抿唇,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感觉。
“萧白厉进宫作甚?”
“我上哪知道呀?可能是手头紧了?或者纯属去找麻烦的?反正他经常进宫找麻烦。”
“你跟他很熟?”
洛颜汐点了点头,也不似刚才那样赌气地回答了,“还可以。在这北遥帝都,他也算得上我一个朋友了吧。”
“朋友?”这两个字,对于黎冥来说,是陌生的,也是新鲜的。
他不确定自己与莫觞之间算不算朋友,不过在他的圈子里,莫觞是唯一一个他能瞧得上眼,且愿意多与之说话的男人。
然而洛颜汐会错了意,“嗯。虽然表面上看着不像,我们彼此也没承认过,不过我确信,在帝都里,他真正信得过的人里,绝对有我一个。”
“信得过?信得过的人,便是朋友?”
洛颜汐还以为他是质疑这种友情,甚至以为他在讽刺,以为他被朋友背叛过,“反正在我的认知里,朋友就是这样的。不管殿下是不是被朋友背叛过,对待他们的时候,还是留些余地比较好。”
黎冥立马不屑轻哼,“本王没那么蠢。”
言外之意,他这是在说说话的人很蠢喽?
洛颜汐都糊涂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黎冥紧接着又问:“那我们算什么?”
洛颜汐是懵的,“算……算……”
“算朋友?”
看见他眼中的丝丝不解,洛颜汐才明白,原来他只是想弄清楚“朋友”这两个字的含义罢了。
“算……”
他们之间算什么呢?朋友?好像还没那么近。陌生人?也没有那么远。
她答不上来了。
“算吗?”黎冥追问。
洛颜汐本能地想说不知道算不算,然而,情商爆表的她立马就改口,“如果殿下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做朋友啊!”
“就是说现在还不算朋友?”文字游戏对付黎冥根本没用。
洛颜汐看着他笑得一脸无害,道:“我是把你当朋友的,谁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呢?”
黎冥嘴角抽了抽,不打算再理会她。
这个时候,他们也到了皇宫大门口。
看那琉璃墙瓦、雕栏玉砌,紫禁城里尽态豪奢。
黎冥率先下了马车,洛颜汐正要跳下去,却见黎冥朝她伸来了手。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搭上去,却听黎冥缓缓道:“皇宫人多眼杂,不做戏如何成事?”
听了这话,洛颜汐想都没想,直接把白皙的手搭在黎冥粗粝的大掌上。
黎冥眸光中少了几许冷冽,多了丝丝小心,将她缓缓扶下来。
那动作,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们之间的“感情”!
就连自家车夫董叔都看愣了。
他家东王殿下可从来没如此温柔地对待过一个女子呀!
这位洛姑娘,还真如笑影老大说的那样,不一般,真的不一般!
然而,黎冥也就绅士了那么几秒钟。
他腿特长,走得比她快,她极力维持一种优雅的姿态,还要跟上他的速度。
千月酌和萧白厉也纷纷下了马车,按理来说他们可以坐步撵的,然而,黎冥一会快一会慢,在戏耍洛颜汐的同时,不知不觉就把路也走完了。
后面两人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看,各有所思之间,也到了披香殿。
北遥皇帝正在披香殿内同洛枫说着什么,也不知是在闲聊还是议事。
黎冥等人一到,洛颜汐率先行礼问安,紧接着是萧白厉。黎冥和千月酌只简单地行了宾主之礼。
随后,洛枫又向三位王爷行礼,这些繁琐的礼节让洛颜汐很无奈。
她素来随性,自家两个侍女见了她都可以不行礼的。
“今儿这是什么风,把东王和南王都吹到北遥来了?”北遥皇帝笑得亲切。
洛颜汐意外了。
她知道黎冥和师兄是尊贵的,尊贵到青璃大陆横着走都没人能管,然而,她没想到就连别国的君主见了,也是要对他们礼让三分的!
萧白厉和黎冥一样,与北遥皇帝同辈,只是北遥皇帝比东阳皇帝年轻许多,与萧白厉差的也不是特别大。
“皇兄好悠闲,还跟洛侯爷谈天呢?”萧白厉一脸傲慢,眼皮都懒得抬,一直在把玩手里的东西。
北遥皇帝眉头一挑,道:“怎么也比不上北王日日饮酒作乐,不思进取啊。”
萧白厉勾了勾唇角,懒懒地道:“今日臣弟有事要议,外人不宜在场。皇兄,打扰了你和洛侯爷的雅兴,臣弟先赔个不是了。”
这送客的言辞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洛枫最理智的行径就是该自己退下去,回家,可是他并没有,“难得皇上有兴致,老臣怎好先走?皇上且先忙,老臣在殿外候着。”
这语气,宛如两人是多年的老友。
他说这话不仅是提醒三位王爷,自己与皇上还有事,也是在提醒皇上莫要忘了刚才的事情,同时,他也在告诉洛颜汐,他暂时不会走,她应该跟他一起退出去等。
洛颜汐听明白了,洛枫这是告诉她,他有事要跟她说呢。
“既然北王殿下与皇上有事要议,那臣女与祖父先行告退了。”
她这才刚说完,三个声音齐齐道:“且慢!”
她眼带诧异地看向那三个男人,不明白他们搞什么。
“皇兄,本王要说的事,正与洛颜汐有关呢。她走了怎么行?”
“本王今日前来谒见,所为之事,亦同洛大小姐有关。”
“不巧,本王亦是为了师妹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