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爱你。”于寒色想这么说，可是动了动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陈苏木将头埋进他怀里，感受这个人胸口传来的温度，还有清晰而又明确的心跳声，明明那么真实，却遥远地像是从虚空中传来，听不真切。
你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年少时轻狂无羁，满眼山川河海，天高地阔，从没想过有谁能栓住我什么，后来千山万水踏过，看过人情冷暖，泾清渭浊，方知霜花如刻，万家灯火，有一人便值得。
“我会永远保护你的。”他说。
“然后呢？”陈苏木抬起通红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几乎是哀求道，“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要对我说了吗？”
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已经很晚了，窗外似乎是下起了小雨，绵绵地洒在树叶上，草丛上，小路上，温柔而缱绻。
于寒色从口袋里拿出那枚戒指，触感冰冷，心却是热的。
想什么呢，老局长的儿子都快要结婚生子了，我在这杞人忧天个什么劲？现成的老婆摆在这儿，不娶白不娶，要相信前途一片光明，要相信明天！
于寒色正色道：“其实，要是我殉///职了，你也还是可以改嫁的……”
陈苏木破涕为笑：“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盼我点好行不行？”
于寒色从口袋里摸出戒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嗯？谁打来的？”陈苏木回过头去看，于寒色不动声色地松开抱着她的手，神色暗了下来。
“陈局。”
“啊…这样啊。”陈苏木将手机递了过来，指了指屏幕，若有所思道：“你给你们领导的备注居然是……‘宝贝’？”
于寒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局里需要，局里需要。”
“好好好，我理解，”陈苏木似笑非笑地端起汤碗，“我好像不记得放盐去了，先去给你加点盐噢。”
“嗯，”于寒色接过手机，神色骤然变得凝重起来，“陈局。”
“小于，”陈局在电话那头也明显是提着一口气，“找到‘四月三’的线索了。”
“怎么样？”
“暂时还不好说，但绝对不是个善茬。够判他个十年五年了，‘四月三'和‘黑豹'一直是死对头，但你要记得一点，黑豹可比四月三年纪要大多了，黑豹逃/////狱那会儿，四月三估计还在上小学。这个人很危险，但因为年纪的原因所以平常看上去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还是畜生，你长点心眼儿，他既然还敢在莞城招摇过市就证明他还留着后手，背后是谁我们一时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这人是有点你们年轻人说的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于寒色：“中二？”
陈局：“对，对，就是这么个词儿。家里有矿就算了，搞不清为什么放任他这么一个小屁孩出来，也不知道哪辈子积的德，我要是逮着他我打断他的腿！”
于寒色：“……什么情报姑娘？”
陈局愤愤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还不是那些花痴姑娘们，一个个都没头没脑的，见人家长得跟一小白脸一样就把他捧得跟个什么似的，还为他说话，真的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上次你隔壁乔队执行任务的时候就碰到那个混蛋了，每次关键时候就知道抢一步，不知道是会读唇语还是有千里眼，一王八蛋！”
家里有矿，手上有，年纪轻，长的帅。
这是哪门子奇奇怪怪的搭配？
呸！还不是因为有几分姿色？要他长成黑豹那样看他还有脑残粉？
乔栖那趟执行任务回来整整骂了四月三三个小时？
要脸了，乔某就是“营销”组长，看到这句话差点当场回撕，连夜把公布的黑名单上监控好不容易截到的四月三的照片给p歪，然后倒头睡觉。
不允许任何小崽子亵渎！
陈局说：“你小子赶紧来市局一趟吧，今天就别约会了，抓那个小白脸要紧。”
于寒色深深地回望了厨房一眼，心好似猝不及防地抽搐了一下，怪疼的，厨房里传来餐具轻轻碰撞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
他没忍心告别，也没交代什么时候回来，第一是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第二是总觉得一句“为什么”就够他两难了，简直是受任于约会之际，奉命于求婚之间。
于寒色到市局的时候，也是着实惊讶了一回：“乔栖？顾队？！你们怎么在这。”
顾森然和乔栖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问：“你又怎么在这？？”
“不是，”顾森然可悲地看了于寒色一眼，“小于，你怎么回事？我是老婆孩子都有了，乔栖是单身狗不在乎，你呢？你一有女朋友的怎么还被叫出来了？今天是什么节日你忘了？”
于寒色单身扶额：“我说顾队你能别这么八卦吗，有女朋友也要回来执行任务啊，你看陈局这么晚了不一样没睡…”
乔栖一挑眉：“陈局叫的你？”
于寒色：“是啊。”
“噢～”乔栖若有所思地拍了拍于寒色的肩膀，“那真是不好意思，陈局已经回去了。”
于寒色的嘴角僵硬地扯动了两下。
“四月三脸上有绷带，”顾森然抹了脸脸上的疲惫，坐在电脑前，打开了之前的文档，“我们查出来了，他妈是个日/本/人，名字叫苍/田/幸/子！这他妈一家人都是个奇葩没有明确证据，可烦死我了！”
于寒色对于这奇葩一家人也算是具有耳闻，摸了摸鼻子没敢火上浇油，忙指着屏幕上一张并不清晰的监控摄像头截图问：“这就是那四月三？”
乔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可不就是那小白脸么。”
图片上的少年眉目清秀，活像个从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当然也确实是个日本混血，长得着实不丑，算是个放人群里会有姑娘偷偷拍照发朋友圈并附文“卧槽看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神仙！”的那种。
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竟也没长歪，眉眼间还依稀可见一点少年的稚气。
本来是个国民偶像的料，怎么硬要走上名单的归途？
不可说啊，他爸妈居然也放心？是亲生儿子吗？
“呵，”乔栖实名嗤之以鼻，“顶多也就那样吧，好看的皮囊电视里全都是，有趣的灵魂抖//音一刷一堆，切。”
顾森然有心嘲讽他：“但一枪一个小朋友的还是少啊，啧。”
“呸！呸呸呸！！”乔栖怒了，“顾队你玩过吃鸡吗？麻烦你去刺/激/战场里看一看，看看是不是有人能用98K爆你的头？？！”
“好了好了别闹了，”于寒色忙着打圆场，心里还是在想些别的事，心不在焉的，“不是说今天晚上抓他吗，怎么样，知道他在哪里吗？”
顾森然指尖一顿，缓缓地转头看向于寒色，眼神晦暗不明：“十分钟之前，有监控拍到，他在你们家小区附近…溜达。”
于寒色低低地“操”了一声：“你他妈怎么不早说？？”
陈苏木听到门轻轻带上的声音，知道是他出去了，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依然没停，加盐、加热、端碗，还是放在了原来的地方，只是刚才那个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是一样的场景，只不过由方才的期望，变成了失望。
抬头看向窗外的小雨，路灯照得雨线更加清晰绵密，她的心里突然没由来地升起一个念头：原来等待只是一种感动自己的方式。这念头一出来，就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原来夜深人静之时，她也会偶尔扪心自问，到底值不值得吗？
陈苏木，你是爱他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是爱他拥你入怀时的小心翼翼，还是爱他眉眼间骗不了人的宠溺温柔。
这些别人都能给，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还是因为那句烂大街的情话：“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还是算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转向桌上那碗打热了两次，还泛着热气的青椒肉汤，“就算他什么都不好，只要我还喜欢，不一样是心甘情愿吗？”
她起身拿了钥匙，打开门出去，没有关灯。橘黄色的灯光依旧是温暖而安谧地铺满了客厅里的每一个角落，好像这样待她回家时，就不再是漆黑一片，好歹还有些人情味，不会显得那么孤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