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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火雪霜”缘起 二

雅间

窗外长廊里的盆栽,低矮花树开的正旺,沐浴在暖风中,花腰上下颤动。

精致的厢房中房门敞开,可以看到里面精致的布局。

正对着墙上的水墨泼云山水图,三人,说笑正欢。

……实际,这只是结界外看到的情景,也就是修仙之人设的障眼法。

真是情况是————

焰晨小心翼翼地拉起月怜霜的袖口,猛然间对上月怜霜那双清冷的眸子,识趣地立马放开。

“干嘛嘛,不碰就不碰。”焰晨过于稚嫩的娃娃脸委屈得不得了,向殷暮雪那边凑近,有些故意的矫作。

“焰晨公子还是说说叫我们来的真实目的。”殷暮雪不着痕迹推开焰晨凑过来的身子,全身戒备。

焰晨突然默无声息了,紧握瓷杯,情绪低落下去。

“说过了,一起吃饭而已。”心头凭生出烦躁,松开瓷杯,手上的筋骨紧绷。

赌气扭头不看二人,“算了,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的。我还不如承认,是,是有些事,只是,不劳烦二位了。”

是疏离,抗拒一切的抵制。身体虽尽力去压制,却止不住颤抖。

这样善变情绪,真无法揣度,到底哪一个是他的本来面目。

为何觉得,他那眸光里满满落寞,让人心疼到窒息。

焰晨按下喉咙间的苦涩,不自在闭眼轻扭了扭头,想挥走涌上心头的沮丧。

生活火国多年,多年伪装,未有一刻做成真实的自己,难道,不是悲哀么?

人人都道他无情无义,飞扬跋扈。可谁真正懂得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曾经有那么一个,一个纯真的小团子。

可是由于自己的疏忽,自己的无知,把那唯一,都给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当自己悔悟过来,再次寻找的,是无尽的清冷与隔阂,疏离与冷漠。

现在他得到了什么?是众人的躲避。

刚刚霜眸子里澄澈的清寒,像极了那一双眼睛。而殷暮雪的推阻,也像极了平素里自己亲生爹爹的态度!

人说火国富贾白川养了个白眼狼,可是那白川拿他焰晨做足了好人的面目。

不想了,都过去了。对,过去了,焰晨,乖啊,你是最乖的。

从小到大,每次受了委屈,都是这样。

安慰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什么都会是过眼云烟。

“别这样……”殷暮雪似乎看到了焰晨与自己相像的一面,轻拍了拍焰晨的肩。

灵镜里的许靖眼神晶亮,呦~这两人莫非不是有情况?

暧昧地歪歪着二人在一起的画面,这是寂寞久了?怎么看什么都能感受到爱恋的芳香。

这些想法当然不能让殷暮雪知道,他这满脑袋的不正经,要是被殷暮雪知道一点点……不敢想象……

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健在的脑袋,放松了多。殷暮雪这个小子,可是对他“凶残”得很。

其实更准确来说,殷暮雪也算他的半个主子。

焰晨听到了安慰声,有些怠懒抬起眼帘,嗫嚅,却未吐出一句话。

“没事。”无尽哀愁化为短短两个字。

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在两个尚不熟识的人面前,展露了内心。

心虚地偷瞄月怜霜,难道是他?是他使用的摄魂咒么?

不敢确定,也不想乱猜琢,但是情绪却稳定了很多。

“大公子,善才送来的食点。”门边突然响起人声。

“嘘——”焰晨大袖一挥,随即撤了结界,收了仙品,面无表情,“进来吧。”

双髻侍女们鱼贯而入,低头布置好菜品,又无声地退出去了。

“切。”焰晨斜着眼睛颇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痛痛快快地箍起了袖子,

月怜霜低头,端起白玉饭碗。

这如月,何时品味这么高了?真是暴殄天物!

虽是佳肴,却没有胃口。

毕竟,练习辟谷之术,不太需要进食的。

“别吃!”焰晨伸手捞过月怜霜的玉碗,心有余悸。

月怜霜困惑抬头,对上焰晨惊慌失措小鹿般的眸,

焰晨站立不稳地跌坐椅中,突然收敛起不羁,慢慢向前探身,注视着二人,“若我说,有人欲杀我,你们信么?”

见两人皆未言语,他低头自嘲吁叹,向后颓然仰去,继而颓情大笑,捂着胸口,喘笑不止。

霜、雪二人又见其反常,明白了什么,却未思其故。

“大公子若是有为难之事,何不告知我二人,何必自忧。”雪愈发好奇,这位大公子的往事。

“是……说又有何用!不,都不提,都说了,仅仅是吃饭而已哈哈哈,”

焰晨闭眼笑意凄楚,手掌痛楚地按住了眼睛,再睁开之时,强做欢颜,

“来者是客,既然见了面,一起吃了饭,那就是兄弟了。你们两个偏偏滞滞扭扭的,气人。”

话语调笑,眸中却暗暗隐忍水光,

“既然是兄弟了,那就容我,为你们试试毒。”焰晨故做大大咧咧,道。

“诶,焰晨兄何必急于此时,若有为难之事,不妨直说,竹与丹青兄亦不是倚仗权贵之人。”殷暮雪折扇敲住了焰晨即将执起的竹箸。

“我一将死之人,何必坠累他人。”

“我丹青最看不得生死的悲情之事,大公子若真当我二人为知己,又怎么让我二人忍受离情之痛。”月怜霜鲜有微波的眸中起了波澜。

“我来如月,并不是仅仅赠箫……你二人忧心于我,我若度过此劫,定不忘今日叙情。”

焰晨自顾自倒了一樽清酒,一饮而尽。随之饮尽地,还是万千流水般的哀愁,全全赠与透过窗棂的拂风,消怠干净。

放下酒杯,再次恢复了常态,傲娇瞪了两人一眼,弃了竹箸,直接上手撕下一块烤得泛着金色光泽的鹿肉。

殷暮雪伸手去制止,焰晨已然塞入口中。

“唔,”满手的油光,嘴里还咬着半扯下来的筋,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好吃!”

“既然好吃,容我与陌竹公子尝尝。”霜故做兴致盎然地执起竹箸。

“丹青公子说的是,竹行路多日,如今也是腹中无物,空虚地很,”殷暮雪看着焰晨,“言挚意切”,

“这青笋看似不错,丹青兄,你我尝尝,莫让大公子吃了独食。”

那一盘青笋绿莹莹摆成竹叶状,用心精巧,果然诱人。

殷暮雪先动竹箸,月怜霜自不甘落后,两人筷子叉到一处,二人各不相让,焰晨怎会容许二人吃这些毒物,纵起竹箸插了过来。

于是,三人同争一盘青笋,各自竹箸相互桎梏,动弹不得。

霜:……

雪:……

晨:……

气氛逐渐凝固……

“这个你们可不能吃,我是东家,我最喜食青笋,你二人休要与我抢。”焰晨是重情义之人,抢先开了口,怕二人再次抢食,再次弃了竹箸,直接端了过去,向碗中拨了全部。

站起身来,将二人身前全部菜品皆搬至身前。

再次大袖一挥从储物囊之中掏出几个果子,甩到二人怀中。

“好啦,吃吧。看什么啊?!”动作粗鲁地撩起散下的碎发。

…………

……其实,这个家伙好像很细心的。

……看着粗心大意,只会惹祸的样子,实际,心细如花。

……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对一些。

月怜霜、殷暮雪看着焰晨碗中摞成山高的青笋,包揽过去的烹食,都有些触动。

行走江湖多年,刚刚的一切,从先食鹿肉,到抢食青笋,再到全部吃食皆大包大揽,除却亲生父母外,哪怕是亲手栽培出的亲信,都不能做到如此。

三人明明相识不过几刻钟,竟然有了忘年之交的感觉。

不好拂了焰晨的好意,月怜霜握住一个果子,慢慢啖食,克服了自己讨厌生人的洁癖。

“……焰晨,我有事问你……”霜吃过,用桌子上备好的帕子拭了拭手。

“等我吃完——唔……你怎么吃完了?”焰晨不满。

殷暮雪看了看月怜霜剩余的果子,吃的这么少?

“莫非丹青公子在练辟谷么?”雪也拿过身边手帕拭嘴。

“我一向吃的不多。”态度依旧冷淡,语气有些伤人。

“咳——哈哈哈哈”看着碰了一鼻子灰的殷暮雪,焰晨捂腹,笑的乱颤。

气氛却轻缓很多。

焰晨抓起手帕胡乱擦擦。对于自己弄的满桌狼藉,不以为意。

随便拈个诀,袖口蓝光像有感知一样,瞬间流星般射出,包围整个桌面。

蓝光消失,桌上的果子也随之消失,不过狼藉犹在。

月怜霜看着焰晨的举动,对其身份更加猜疑不定。

焰晨察觉腹部一阵抽痛,攥紧了拳头,若无其事般,只是突然一阵极痛袭来,再强忍不住,咣当一下摔倒在地。

“疼……呃。”

“大公子!”殷暮雪见焰晨捂着腹部,面露痛苦之色。竟是片刻之间,额头沁出大滴大滴的冷汗。匆忙上前把上脉搏。

“怎么样?”月怜霜看着窗外的人影悄然离开,快步奔赴焰晨身旁。

“耽搁不得,脉是极乱,想是毒发了!丹青兄,刚才之人你可识得?”

“是接引的女娥,解药定在其身上,我去取!”月怜霜起身,从高阁下侧的隐蔽窗口跳了出去。

下面宴席觥筹交错,人声鼎沸,文人们舞文弄墨,吟诗作对,无心外界事物。是个好时机,月怜霜观察栏外场景这样想着。她总觉得,事有蹊跷,这大公子,出事不得。

经过她猜得的焰晨定是某知名仙山弟子,只因那蓝光,是仙家为出行方便炼制的储物灵囊。

灵囊,顾名思义,就是运用仙法灵力压缩空间,以小空间换大空间的仙人储物袋。

一些特制的储物袋甚至可以加快,放缓时间流速。

一般灵囊,储物时呈红光,仅仅可以储存一些死物,空间范围不大,大致足够容纳修仙之人出行准备之物,被称为四等灵囊。

四等灵囊炼制方便,材质不一,效果相似,没有特殊功效。

稍微好一些的,是三等灵囊,储物时呈紫光,储物空间更大,可以放缓时间流速,也仅限于死物。

注意,仅仅是放缓,并不是静止。

毕竟,天道不可违背,仙人受制于天。

遵循天道,是万物生长的必然。

三等灵囊炼制时需要一种灵草,紫荆藤。

紫荆藤虽生长在极寒山洞之中,却分布大片,扎根即活,因此也不是什么难寻之物。

这焰晨的,就是所谓的二等灵囊了。不但可以放缓时间流速,也可以加快时间流速。

自然,储物空间进一步加大。曾有人试过移山之术,装下五座大山……

更可以储存活物,等同于一个私人空间。

不禁感叹其神奇。

该灵囊级别较高,需要灵宝也比较复杂,修炼更是看个人资质,精神力越高超的仙人,炼制出的品质越高。

至于一等灵囊,是上仙大神的神物,需要凤凰羽等,暂不提。

焰晨的二等储物灵囊虽算不上是仙家宝贝,可绝对不是凡人能拥有的。

而这焰晨能使用灵囊,足以说明,他早已经是半个散仙,修质深厚!

月怜霜前世为水中龙族,出生就是仙体。

仙人又分为多重,散仙,真人等诸多。

像月怜霜一出生就获得仙位的龙女来说,虽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追求长生的凡人来说,已是极大机缘!

莫非,这焰晨也是有着莫大仙缘的人么?

可惜自己现在肉体凡胎,无法看得焰晨元神。

只是,这焰晨既然为半仙,亦有自保能力,为何承受凡尘毒物!陷入人间祸事呢!

月怜霜左右寻人不着,渐听长廊转角传来人声,匆忙躲入一旁的厢房之中。

“他可真是吃了么!”

“是吃了,奴都看得清楚呢。”

“甚好,诗会结束之前,务必不要让人发现异端。”

“遵命。”

“我家娘娘待人一向是好的,只要你乖乖做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能为娘娘做事,是寐香的福分,只是,那两位公子,怕不是好相与的。”

“怕什么,你且下去。”

“谨听姐姐教诲。”

看来解药,应该在这名女子身上了。

女子自认为交代稳妥,转身想要折向另一方向,却被矗立身后的“男子”吓了个正着,这男子眉眼冷清彻如寒风,瞳光蚀骨。

女子直觉从脚下升起凛凛寒意,强作镇定,“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偷听。寐香——”女子察觉不妙,转身呼唤刚转走的侍女,侍女却似未听闻呼唤,走地更加匆忙!

月怜霜见侍女行径,状似故意为之。清绝眸色微闪,明白些什么,只是她无心与她无关之事,此刻与她有关的,就是寻找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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