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标题,尽管它已经在别的作品中出现了不下十万次,然而之于我来说,这是第一次,而且肯定跟别人的不一样,因为我经历的都是真的。将来,起码还会有这么六次(详见扉页寄语)。
我叫涂飞,因为名字谐音土匪,从小到大引起了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每次学校里新上位的大佬总要带一堆小弟来问候拜访我,搞的我像关公一样;再比如每次老师点名点到我之后,总要让我站起来背一遍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类,搞的我有着坚定而正确的政治立场。总之,这名字促使我抬头看天,低头做人,最后不得不成为了一名根正苗红有担当有责任的老实孩子。
这么不走心的名字居然还有一个优点,可能极大出乎给我起名的爸妈意料之外——这么简单的谐音姓名,极大束缚了同学和朋友们的想象力,就像有人的姓名复杂多变,大家起的外号不统一,造成多个外号相互冲突。而我的名字简单明了,属于主动把脸伸出去让别人打的类型,不仅不浪费大家脑细胞还朗朗上口,因而从小到大他们只给我起了“土匪”这一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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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来,正式的故事应该开始于一个夏日的午间,其时烈日炎炎,绿植垂头,飞尘丧气,我垂头丧气的走在清城这座八线小县城的街头,悻悻的想着,连续三十二场面试被涮,肯定又要被罗一道笑话了。
罗一道又称罗伊,是我的发小,上学期间点名从来都是老师自点自答。我在第三十一场面试被涮之后,正巧遇见他挎着公文包,骑着电瓶车,人五人六,嘴里阴阳怪气:都怪你扑街小说看多了哈,下次多看看乔布斯斯大林林彪彪哥传什么的,你看我,哥初中毕业,月收入八千!
罗一道急冲冲的卖化肥去了,只给我留下一个顶着油亮大背头的背影。这几个大佬的小说没扑街,但是他们的灵魂已经去见马克思了好吧?还有这个彪哥传是什么鬼。实在不行,我直接看看马老的《资本论》深造一下。因为自从高考超常发挥,三本大学毕业回家乡至今,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已经把家乡仅有的十家八家公司面试了个遍,又把各种卖房卖车卖肉卖酒的店铺面试了个遍。
刚才面的是一家小杂货商店,想起店主在面试的最后斜眼盯着我说的话,我就感到一股股恶寒沿着任脉逆流而上直冲后脑勺。
“别看我们店只有三十平米,但这是自己家的房子,不用交房租的。站在这么高的起点上,我们的理想也必须更高、更快、更强。你知道西山街那家卖化肥的名月公司吧?已经准备上市了。他们老板王老五,我们小时儿一块尿过泥娃娃。你算算这理想得多高。你再看看,我们的店名是啥?啥?不是一大句!是天苟百货大世界!你的名字实在是不符合我们理想中上市公司有关民主和谐的要求,早点回家等通知吧。”店主周四牛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说。
“周大店主,我身份证上确实是涂飞,但是以你的书法功底,完全可以写成1余飞,虽然没听说过姓1这个阿拉伯数字的,但是你们店名都叫一大句了。店主你看···”
“早点回家等通知吧。。。”
呸!要不是看你家收银员小姑娘长的条正盘靓,谁会进来碰你这头死牛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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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小时,44路还是没有来。小县城的公共交通就是如此人性化,生怕乘客中暑,一切为了市民的健康着想,直接从供给端限制市民午间外出。
到饭点了,我甚至有点羡慕的,眼巴巴看着一只只苍蝇从街头飞到千家万户。就在这时,在公交站牌的后面传来一声洪亮而清晰的话语,像一股清泉敲到我的心间。我知道,就如同无数故事的精彩开头或者水章里写过的,一部伟大或者扑街作品中主角人生的转机往往来源于此。二十年来,我一直期待着...
“这位少侠,请留步!”——好梦寐以求的开场白!
站牌后面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半辈子没洗过的头发和脸实在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年龄,手里托着的破搪瓷缸子倒是可以确定很是有些年头。我浑身一激灵,又是一股恶寒之意护住全身经脉,顺口答道:“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有缘人,果然是你!老衲是人间缘事务管理局驻清城办事处第十二任主任赵建国,这位施主,叫我赵主任就行。”——好俗不可耐的自我介绍!
“少侠!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在此极阳之时,时而肃穆时而傻笑,印堂发亮头发发黑,心中如有清然凉气护体站在太阳底下这么久都没中暑,果然是我要找的人。”——好久没听过的夸奖!
“我这里有,”他在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破羊皮袄里抠搜出两个硬币:“两个硬币。你拿去旁边的一大句百货大世界买两瓶水,一瓶给我,一瓶你自己留用。”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瞥了眼街头斜对过儿的天苟百货大世界,店主周四牛正在以一套非人类的姿势,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抠着脚丫子走在沙滩,哦,不对,是一边在冰柜上摆放冰冻的纯净水——好简单而尴尬的新手任务!这是要我直面人生曾经的失意,考验我的情商吧。
我接过两枚带着赵建国同志体温和一股羊膻味的硬币,不经意摸了下自己的裤袋。不好!我的钱呢?出门前明明带了五个钢镚,面试前坐公交车用了一个,原本还应该剩下四个,现在里面只剩下一个窟窿。
“少侠,为何你要用这样怀疑的眼神看着我这样一位廉洁奉公鞠躬尽瘁至今未婚未育的老人。”
“少侠,你眼神中的寒意越来越盛了。老朽真的是人间缘事务管理局驻清城办事处第十二任主任赵建国,叫我老赵就行。”
“少侠,你眼神中的杀气越来越强了。这几个钢镚真的是我刚捡到的。喏,这里还有两个,都还给你。”
“少侠,你绿色出行、乐于助人、尊老爱幼、不惧困难、思维敏捷,刚刚通过了人间缘事务管理局的新人考验!”
“喂!你丫的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