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显灵带着她的仁慈降福予我们了！”
一声高呼，接着无数的“大人”“使者”
将物资放在地上，人群一下子围上去哄抢起来，高矮不同的一群孩子被隔在了厚重的人墙之外。
“先给小的！”即使知道他们也已经被洗脑了，木落就是看不惯孩子凄凄惨惨的样子。
还是当初那个婆婆，颤颤巍巍的跪下呼了一声大人，她的威望很高，没有再说别的话，哄抢的人却一下停了动作。
老婆婆朝着身后喊了一声“女！男！过来领东西。”
“女她....”
木落刚想说女已经有了，人群之外呼啦啦的涌上来一大片男男女女的孩子，混乱的争抢着，与刚才的人们没有两样。
女即使手上拿着东西，还是跑上去同男男女女一起争抢起来，后面的人群又开始涌上去。
男孩女孩，女人男人，一副副面孔都变得模糊起来，头慢慢变圆，鼻孔开始变大，渐渐的他们身上长出了一片片鱼鳞，翻着雪白的肚皮在干燥的土地上用力扑腾着快速干瘪下去。
天空的假幕像是巨人张开的大口，木落好像被锁在一个打开的罐头里，看着它张大的口腔不断地逼近。
他们就像罐头里无数模糊的不成形的食物，安稳的待在罐头里。无需知道相貌，无需了解生平，只要记住他们统一的名字——鱼，便可以一个一个的拎起来，一口一口的吞掉。他们也不会感到悲伤，因为他们不知道哪条鱼被吃掉了，他们总觉得不会是自己。
赋予相同的名字抹除个体的价值，越是了解这里，越是感到可怕。
袁和千，真是够厉害。
“我有一个问题？”
木落面色清冷，“是神找上你们让你们到这里来吗？袁和千难道不怕你们背叛？”
刚才还纷乱抢夺食物的人群，一下子全都伏在了地上，鸦雀无声，人群的领袖，那位老太婆发话了。
“大人——那，”一声曲折婉转的哀嚎，“冤枉啊——我们都是神的子民，感受到神的召唤聚集于此地，是通过了神的考验才能够进入圣地的神所亲近的子民啊！”
老太婆的语速越来越快，语调越来越高昂，鸡爪一般干瘪的双手紧紧扣住土地，猛地抬起头来，一反刚才颤巍巍的模样，瞪大眼睛怒视着木落。
“袁大人和千大人都是神明降于世间造福于我们的人，若是大人怀疑我们的忠诚，那我们不如以死证清白”随着她这一句落下，所有伏于地上的人全都高高的昂起了头。
“死！”随着老太婆一声尖锐的呼喊，所有人高昂起的头重重的朝着地面坠下去。
“行了！”木落不耐的喊了一声，果然见刚才势头还很猛，整齐划一向下落的人头一改刚才迅猛的冲势，轻轻柔柔的再次伏在了地上。
“我就是测一下你们，现在我知道了，全都散了，都不要来打扰我，看着烦人！”
“谢大人的信任，望神的仁慈与恩典再次降临于此。”老太婆一声，随后是整齐的一片响，人群各自散了。
木落也想走，被骨叔一把按住停在原地，轻飘飘的一句从头顶落下。
“看着”
拿到物资第一刻就是拆开食物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聚集区的孩子们拿着刚到手的新玩具分散在各处玩耍着。
草房子的边界，接近植物覆盖区的地方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聚在一起玩着拟真刀枪和交通工具。
“你的玩具好看，给我！”，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从远处跑过来，一下子看中了其中一个男孩手上的飞机玩具，伸手就要夺走。
拿着新玩具的男孩自然不肯，互不相让间两人打了起来，肢体接触中夹杂着谩骂。
“恶心的男，快离我的玩具远一点！”玩具拥有者伸手一推，将抢夺者推倒在地得意洋洋的说。
抢夺者一下被推倒在地，恼羞成，一下跃起飞身扑到玩具拥有者身上，“你也是男，你才恶心！”
“这是男的玩具，那么就是我的玩具，快把我的玩具给我！”抢夺者给了拥有者一拳头。
“这不是你的玩具！这是我的！”拥有者回敬了抢夺者重重的一脚，将身上的人掀了起来。
女孩区发现了男孩区的异常状况，齐齐喊了起来“婆婆！男打架了！”
老太婆仿佛闪现一般，忽然从层层的房子后面冒了出来，后面跟着两个精壮的男人。
“是哪个男打架？”
两个男孩自觉地站出来
“那么是谁赢了？”老太婆笑眯眯的问道。
两个男孩齐齐摇头，他们只是打了一架罢了，没有输赢。
老太婆脸上的皱纹黏了起来，腰慢慢的弯了下去，她慢吞吞的吩咐到:“那就让他们的妈妈领走吧。”
身后的一个男人领命离开，不一会儿就带了来人。
只来了一个眼神麻木的瘦女人，玩具抢夺者委屈的喊道：“妈妈！”，玩具拥有者低头看着地面，现在抢夺者变成了拥有者。
老太婆后面的男人低声解释，玩具拥有者的妈妈在一个月前接受了净化，已经去了神的身边，老太婆赞赏的点点头，眯起眼睛缓缓道：“只有一个妈妈，那谁才是妈妈真正的孩子呢？”
两个男孩对视，玩具拥有者率先反应过来，在玩具抢夺者还在蹲身的时候，快速拎起最近土地上的石头，往玩具抢夺者头上一砸，血花四溅，男孩当场晕了过去，玩具拥有者扔下染血的石头，朝着瘦女人说：“我才是妈妈真正的孩子。”
身后两个男人扛起了晕倒的男孩，老太婆催促道：“男，快和妈妈回家吧”
瘦女人像是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牵起玩具拥有者的手，快步走开了，拥有者变成了抢夺者。
事情发生在一瞬之间，木落收回了抬起的腿，立在原地篡紧了拳头。
老太婆愉快的望着女人带着男孩走远，也不在乎身后两个男人抬着的不断流血的男孩，慢腾腾踱步到女孩区，带着上扬的语调宣布，“刚才报告的女都去婆婆的房子领糖吃，这是对你们的奖励。”
刚才的流血事件对女孩区没有产生任何影响，她们认识专注地抱着自己的娃娃，开心的梳着头发，听到婆婆这一声“哇~”的四散开来跑去领糖果了。
老太婆看着女孩走远，这才回过头冲着木落和骨叔弯腰致意，她谨记着木落说的不要打扰的话，恭敬地退着离开了。
地上是受伤男孩留下的鲜血，顺着老太婆消失的方向不断延伸出去。
转过头，松开拳头，看向影子一般静静地站在身后的骨叔。
他的脸上是见惯了的云淡风轻。
“真是个恶心的地方。我要见千。”木落平静的要求到。
骨叔不置可否，直接在前带路。
将身后的糟糕甩开，转身离开聚集区，木落向着顶部的圆球去了。
直到现在她都过于被动了，若是再在聚集地耗下去她迟早会被拖着一步步下坠直到无法动弹，想要活下去她自己要先游起来，她需要主动出击。
骨叔刷开了门禁，建筑里没有人，他望着地面拂过自己手腕处的长条伤疤，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才离开。
木落则是直奔自己圆球里的卧室而去，洗去了这么多天的尘土，直接在床上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