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乘坐的黑色商务车,在张超的指引下,出了城区后在北郊的绕城公路,七弯八拐的,拐进了一条
乡村的机耕道,在机耕道上行驶了一段后,驶进一个两边树木葱茏地段,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小路口上
停下来。盛长斌、张超、保安总队李健队长三人下车,蒋小年坐在驾驶室守在车上。张超带着盛长斌
和保安总队李健队长,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磕磕绊绊地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隐藏在
一片葱茏树木中的农家小院前。
这个农家小院占地面积不小,周围高墙耸立,门口是两扇紧闭的厚重的黑色大铁门。张超在盛长斌身
边,用手指指前面的农家小院低声道:“就是这儿了。”
盛长斌点点头,朝张超和保安总队李健队长挥挥手,二人便沿小路原途返回。盛长斌来之前专门换了
一身黑衣服,这样方便融入夜色之中,不易被人发现。他走近黑色大铁门贴耳上去仔细的听了听,里
面除了隐约的隆隆机器声没有其他动静,他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大铁门,屋梁上的那个大灯泡,将铁门
上面布满闪着寒光的锐利的铁矛照的一清二楚。
从铁门上翻进去是没有指望了,他绕着高高的围墙走了大半圈,发现了墙边的一颗歪脖子大榕树,榕
树粗壮高大,枝叶茂盛,高处有部分枝叶越过围墙伸入小院,盛长斌心中暗喜,他双手攀住树干,像
只灵猴似的两三下便蹿了上去。盛长斌跨在树枝上朝里望,见这个农家小院,进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
院坝,院坝周围长满了长长的茅草,茅草中只有一条小道通向里面的房间,房间略站整个小院面积的
八成,房间后面也有一个小院坝同样是荒草森森。从院坝的疯长的茅草可以判断,这伙人来此的时间
并不长,而且也不打算常驻,如果打算常驻或者来的时间长的话,一定会将院坝的茅草清理干净的,
不会让其如此荒凉恐怖的。
房间里有一些影影绰绰的灯光透出来,洒在微风吹动的茅草上,像鬼影似的晃动,大概谁都不愿意呆
在如此恐怖的环境里,所以前后院坝都无人走动。盛长斌跨在树枝上,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手巾,折叠
了一下,拴在脑后,将整张脸遮得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然后攀着树枝越过墙头纵身一跃跳到院坝
内的茅草上。由于他深提了一口气,加之跳在茅草上,更因为隆隆的机器声的掩盖,他跳到院坝里没
有发出一点声响。从院坝进入房间有三个梯步,他没有走正门台阶,而是将身体隐藏于高大围墙的阴
影中,并沿着围墙从房间的一个角落上了台阶靠近房间。
他从没有玻璃的窗格上朝里看,里面是一间空旷旷的堂屋,堂屋正中有一张方桌,两边各摆放着一把
太师椅,顶上一根长长的电线吊着一盏孤零零的灯泡,发出橘黄色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照得明暗不均
,房间里也没有人。他轻轻推了一下前面的窗格,发出“吱啞”一声轻响,窗户开了。他双手扶住窗
台,一提身缩腿,跳进堂屋,反身将窗户重新掩上。穿过堂屋,可见进里面的一扇门敞开着,他便蹑
手蹑脚的走进去,穿过一个又黑又长的走廊,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屋。屋中央赫然摆着两台老式的制
鞋机器,黑黑的颜色像两条长龙似的卧在屋中间,屋顶上掉下来十几盏大灯泡,将整个宽敞的房间照
得明晃晃的。
只见机器边和一张宽大的工作台边围着十来个人,正在聚精会神的忙碌着,工作台上堆满了已经做成
成品的假冒“金轮定制皮鞋”。盛长斌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的红外线高清摄像机,对好焦距,
将屋子里整个制造假冒“金轮定制皮鞋”的场面摄录下来,心里同时想到:这样落后的设备,先不说
有没有好的工艺,就这制造水平怎会不出现“缝口跳线”的问题,还有这样落后的设备也无法做到皮
鞋圆弧的自然过渡,从而难免不留下包包坑坑的痕迹,这还叫皮鞋吗?让人怎么穿得出去?真是昧良
心了!
摄录完毕,他收好摄像机,刚准备退出来,突然见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从里间走出来,他边走边
打电话,穿过制鞋机器和工作台,正朝盛长斌藏身的方向走过来。盛长斌往后退出走廊,进了堂屋,
一时没了退路,忽见堂屋的右下角有一根不知从哪儿卸下来的,粗壮高大的木柱子斜靠在角落,他一
闪身躲在柱子后边。只见那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从里面出来,一下子坐在了右边那张太师椅上,继续
打着电话。
刚才盛长斌忙着退出来,没有仔细看这男子的长相,现在离近了仔细一看,这男子长相十分英俊,一
张白皙的国字脸上,浓眉大眼,高鼻朱唇,给人一种文质彬彬及亲和力爆表的感觉,这人的身材颖长
健壮,高矮与盛长斌不相上下。盛长斌忙将摄像机打开,对准他摄录起来。只听那人对着手机道:“
董队长,谢谢你们质监局将金虎鞋业公司的‘金轮定制皮鞋’给查封了,喔喔,都拖回局里了,喔已
通知盛长斌明天去见你了?好好,见到他好好地教训教训他!没有,他跟我没仇,但是你也知道,他
怀璧有罪啊!谁叫他生产‘金轮定制皮鞋’的,不将‘金轮定制皮鞋’弄倒,我们的‘螳螂牌皮鞋’
又怎么会有起色?好好,我一定会在我姑父面前跟你美言的,我魏英俊说话算数!对对对,狠狠地罚
,罚得他公司倒闭,倾家荡产!”
盛长斌一边拍摄,一边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心狠呐,我和他之间明明没有任何瓜葛和仇恨,就因为我
生产了“金轮定制皮鞋”,就变成了“怀璧有罪”了?还要因此罚得我公司倒闭、倾家荡产,真是可
恶!依着自己过去的脾气真要出去好好地教训他一番,非打得他个屁滚尿流的不可!可是现在不能这
样做了,自己目前手下攥着的是一个近五百人的公司,近五百个家庭要吃喝拉撒,你不得不想得更复
杂一些,所以万万不能向过去那么单纯、莽撞了。
然而,这个姓魏的所说的姑父是谁呀?听那口气好像是一个不小的官啊,那质监局的执法队董队长要
姓魏的在其姑父面前美言,不就是想得到提拔吗?也不知道姓魏的姑父是一个什么级别的官?正在猜
测之中,只听那姓魏的又对着电话道:“董队长请放心,这批假‘金轮定制皮鞋’生产和销售都很隐
蔽的,谁也查不出来的!好卖好卖,你都想不到都卖到脱销了,他们正宗的卖5000元一双,我们只卖
1000一双,当然好卖呀!你那份钱我已经吩咐会计给你打到银行卡上了,不知你收到没有,对对50万
元,收到了就好!这一批假冒货卖了后,再把你那份钱打给你!好好,应该的,不用谢!”
听这对话,那市质监局执法队的董队长,不仅知道这批假冒“金轮定制皮鞋”的事,还参与其中了,
并且还分到了销售假冒“金轮皮鞋”50万元的赃款,明里道貌岸然,暗地里男盗女娼,黑白通吃,真T
妈不是个东西!那姓魏的打完电话,收好手机,从太师椅上起身,又返身朝里面走去。盛长斌还没有
录到他与那个生产假冒“金轮定制皮鞋”在一起的场景,所以盛长斌又跟在姓魏的身后,待他走入假
冒“金轮皮鞋”生产场地转悠时,又将这一影像摄录下来。
录完后收起摄像机,盛长斌躲在阴暗的走廊边,东看看西瞧瞧,想怎么才能穿过这灯火辉煌的生产车
间,进到里面去,他需要找到存放这些假冒“金轮定制皮鞋”的仓库,把那儿的情况也摄录下来。可
是凭空又怎么可能穿过,那生产车间顶上的十几个大灯泡将整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都照的明晃晃的,
只要他一现身就会被人发现。
盛长斌只好沿着走廊退出来,走到堂屋时,忽然看到刚才藏身的那根粗壮高大的木柱子的顶端直插屋
梁,便有了主意,只见他双手双脚攀住那根斜靠的柱子,几下子便蹿到了屋梁上。然后在屋梁上随意
攀爬走动,不一会儿便人不知鬼不觉地穿过生产车间蹿到了里面,终于在靠近后院坝子的一间大房子
里,找到了那个堆放假冒“金轮定制皮鞋”的仓库。
他站在屋梁上,打开摄像机,就着几个大灯泡的光亮,将整个仓库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清楚楚的摄录下
来。之后,他又蹑手蹑脚的蹿回堂屋顶梁,沿着那根粗壮高大的木柱子滑下来,再从那个进来的窗户
钻出去。在前院坝子,找到那棵歪脖子大榕树,一纵身抓住了它伸进院里高处的枝丫,一个引体向上
,攀上了树枝。在树枝上他灵巧地越过高高的墙头,从粗壮的榕树干上滑下来,顺着那条蜿蜒伸展的
小路返回机耕道边。
黑色的商务车还静静地停在一颗大树的阴影中,在夜色的掩护下,不注意看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盛
长斌从小路口出来后,车里的三人开门走出来迎接他,蒋小年握住盛长斌的手说:“董事长,你没事
吧,都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等着急了。”
盛长斌笑笑,黑夜中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非常显眼,道:“快上车吧,回家再说!”
一干人上了车,还是蒋小年开车,车子向后退了一段路,在一个较宽敞的路段,转了弯,掉头向市区
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