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佐将军，好好干。”
册封仪式过后，理查德对洛伦佐说道。
“遵命，陛下。”
洛伦佐满怀敬意的回答。
洛伦佐不知道铁冠王为什么选他做军机大臣，而且不止是纸上谈兵的那种。
是作为佣兵的经历？还是有效实用的策略手段？
他不知道理查德看中了哪一点，但现在他就怀揣着军机印。青玉雕刻而成的印章上还隐约能闻到血腥味。
那是罗科的血。
这枚印章仿佛是理查德刻意用来提醒洛伦佐的，背叛他的下场只有一个。
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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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先王病危了！”
传令官半跪于地，理查德从堆满简要概括过的文件前抬起头。
“御医怎么说？”
“先王他……大限已至。”
理查德随传令官来到拉托奥的卧室前，门卫拉开带铆钉铁边的厚实橡木门。
第二任铁冠王，约翰·拉托奥·马库斯，正在床上咳嗽不已。
（注：“约翰”是教名，“拉托奥”是本名，“马库斯”是姓氏。以“铁冠王”为前缀的时候，使用教名。卸任后一般都以本名称呼。包括赤色帝国的“赤袍王”也是这样。）
拉托奥看到理查德进屋，便抬了抬手，让侍从和御医都出去。
最后出去的御医关上了门，理查德走到床边的实心木椅上坐下，椅子还残留着御医的体温。
拉托奥的房间很大，但是装横并不显得华丽。
他的家具大多是木制的。离床不远的一边墙壁上修建了壁炉，里面的柴火忽明忽灭，燃料可能快烧完了。墙上还挂着麋鹿角，熊皮之类的狩猎战利品。
炉子旁是许久无人坐过的红木摇椅，上面已经落下了薄薄的一层灰。
“托尼（安东尼的小名）……有件事我得告诉你，关于你的……咳咳咳咳……”
“父王，我听着。”理查德平静回答。
“大概50多年前吧，那时我才十几岁呢。
一天中午，我独自到图书馆，想去拿本言情戏剧小说看看。因为书架太高了，我要的书也在很高的地方。
摆好扶梯后，我爬了上去。那时候身体真好……咳咳咳咳咳！”
“不用扶我，虽然我相信你也……不会扶。”拉托奥虚弱的笑着，“然后我摔了下来——至少七八米高。”
理查德知道，他的父亲没有瘫痪的症状，甚至在50岁以前都很健康。
但这么一摔……
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
“我猜，自己的腰椎和双臂的骨头应该都断了，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也救不了我。”
“我的血液流到了地砖里，渗入地下。我的下肢已经失去知觉了，但手还是能感受到身下石砖的振动。”
“我的耳边响起低语，那绝不是幻觉。”
“我和恶魔……做了交易。”
理查德觉得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我以你的寿命……换来了我不该拥有的寿命，17岁的时候我就该死在图书馆里了。但是，我活到了现在。”
拉托奥面容扭曲，但还是用这张诡异的脸做出令人作呕的微笑，“是的，我必须付出的是，我未出生的儿子的寿命。”
理查德发觉那双眼睛仿佛变得炽热起来，由内而外裂开，露出里面能令凡人恐惧到发疯的虚幻实体。
“别担心，托尼。只要你还让它感兴趣，还有作为一个玩具的价值，你就不会很早地失去你的灵魂。”
“祝你今后的日子，玩得开心。”
拉托奥的呼吸一滞，眼睛圆瞪。
瞳孔变得一片死灰，失去了生机。
头颅随后垂下。
理查德嘴唇紧闭。
他的父亲，是他见过最狡诈，最聪明，也是最惹人厌恶的人。
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坑子女的父亲了。
理查德视野里的颜色变得很明亮，饱和度都变得很高。
就像是进入了主题不明的噩梦一样。
【小国王，小木偶，】
奇怪的低语回荡在房间里，又像是直接在脑中说话。
【寡言少语，】
【思维浅薄。】
这声音既不像男声，也不像女声；不像孩童，也不像老人。
【尸山血海，白骨累累。】
理查德强行稳定心绪，但还是被歌谣搅弄得烦躁不安。
【你的权力不可动摇，】
【假如我愿意；】
色彩饱和度进一步提高，理查德对世界的认知开始扭曲，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红砖堆砌的壁炉看起来像蠕动的肉团一样。炉内燃烧的根本不是木柴，人类干瘦的手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皮肤被烧到裂开，里面恶臭的脂肪变得焦黑。
地板材质不再是木板，变成了长满苔藓的青色石砖。而它的构造已经违背了理查德熟知的物理学。它们的排列顺序难以靠人类小小的可怜大脑去理解其中的奥妙之处。
原本温馨的板木天花板，在他眼里就像是要压下来的怪物巨掌，令人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的绝望永无止境，】
【只要我乐意。】
米白色的纱帘变成了病态的薄膜，不知为何让理查德想起了“胎衣”这个词汇。
纱帘后坐着的拉托奥慢慢抬起下垂的头，这动作的怪异程度难以言喻。
就像一具失去生命的躯壳，被一条巨大的虫子钻进去操控一样。生疏，奇怪无比。
【数个世纪以前，你用灵魂和我赌博，去交换那永恒的权力……】
【好在你忘了说长生不死的愿望。】
【你每一次都死得那么令我愉悦。】
拉托奥眼睛空洞，他的嘴巴张开又闭合，但发声的不是他。
他现在是一个木偶，仅此而已。
【我们的小游戏开始变得有点乏味了，但还不至于令我厌倦。】
【你的父亲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他破坏了游戏的趣味，现在你只有10年的寿命。】
【去吧，小木偶，完成这个轮回，让我看到你的改变，让我重新对你提起兴趣。】
【做不到的话——】
理查德，已经被冷汗覆盖。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个王朝更替的历史。
坐在王座上的人都有同一张脸。
那是他的脸。
【赌博结束。】
【你的灵魂，归我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