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烟囱口滚滚排出灰色气体,无垠的天际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铅制外套。
贫民窟穷困潦倒的人民毫无生气,仅在看到警察经过时会露出畏惧的目光,小心避开。
众警察押着数名信徒,把他们丢到几辆马车上——当然不可能是舒适的马车车厢,而是焊上了一层铁皮的囚笼。
除了部分警员留在案发现场,其他警察都坐上警察厅的马车。
尤娜和几名警察坐上一辆造型简朴的马车,车厢侧面画着一面黑色盾牌,燧发枪和刺剑交叉在盾牌后。赫尔曼和先前来报告过的矮小警员,以及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警员,一同带她登上这辆马车。
“尤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们可以带你去孤儿院登记新身份,你可以在那儿待到14岁,在此之前如果能有家境不错的好心人把你领养走的话,就不用为今后的生活担心太多了。”赫尔曼摘下黑色警察帽,开口询问。
“队长,她刚刚被我们从邪教仪式上救下来,不排除沾上污染的可能性。”矮个子说。
“她还要由我们带回去观察一阵。一定时间内没有异常状况的话才能送往孤儿院。且她可能只是刺激性失忆,不排除原本有家庭的可能性。”开口的男子扶正单片眼镜,用平淡的声音接道。
“嘿,维克托,你居然去附和安德鲁……”赫尔曼呼了口气。他掀起大衣,打开上衣口袋,白色棉布口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金属雪茄盒。他还戴着白色手套的右手却在铁盒子前停了下来——赫尔曼想起车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于是郁闷地扣回口袋纽扣。
“我看她也不像是贫民窟或者下游家庭出身的样子,皮肤有够白的,身上没有脏兮兮的污渍。原本的家境还不错?”矮个子安德鲁突然说。“可能是中产阶级家庭出身?但是身上的衣着很奇怪,我从来没在哪个中层人当中见过,也许是贵族人家的孩子?”
“不,服饰风格截然不同。贵族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设计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来,衣服设计很实用。”维克托双手抱肘表达意见。
尤娜现在还是罔知所措的状态,虽然他们的对话完整无误传入她的耳朵,但内容完全没有被大脑接收到。
这是什么地方?维多利亚时期?但是魔法什么的,好像真实存在。
哦,因为神奇魔法和召唤仪式,我还变成了小女孩。
马车一颠一颠上下晃动,赫尔曼和安德鲁有一句没一句的谈天说地,维克托适时的发表两句分析。尤娜掀开麻布窗帘,心不在焉看着乱七八糟毫无秩序的贫民窟。她的内心活动也和窗外一样,混乱无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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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波真正意义上的“车震”,他们终于到了警察局。那些信徒全部被关进临时监狱,警察们则三两成群有说有笑的前往食堂用午餐。快要被马车晃吐的尤娜精神痿厥,一副要死的样子。
“原来你晕车的吗?我在车上没看出来。”赫尔曼疑惑地问尤娜。“尤娜,你下次可以找维克托,喏,就是戴着单片眼镜的那个怪叔叔,找他要点薄荷膏。那玩意对付晕车效果不错。”
“等一下去医务室里体检,只是一些基础项目而已,不用太紧张。维克托,就由你来搞定吧。”赫尔曼吩咐。他转身离开警局大厅,从雪茄盒里掏出一根雪茄和一根长条火柴。擦动自己黏在盒子边缘的砂纸,点着火柴数秒后,赫尔曼开始均匀点燃烟头。
“嗯。”维克托点了点头,然后给尤娜带路。
一路无话。维克托把她带到医务室,然后敲了敲薄薄的橡木门。
“哈啊……”慵懒的情绪也难掩成熟气质的女声从门缝里传出。维克托推开门。“什么事情?如果只是擦伤,自己解决,酒精在……”
这位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医生话语到这里便中断。几秒钟后,她抖着手,颤音道:
“天哪!好棒的……”尤娜听后轻轻吸了一小口凉气,稍微挪了挪身子,站在维克托身后。
“凯丝,给她体检,要写正式报告。我在外面等着。”维克托面部表情有些僵硬,他说完便后退着离开房间,然后慢慢关上房门。
“吱——”老旧的门轴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来自外部世界的喧哗声一点点变弱,最后在门把手的扭动声中消失殆尽。
“别担心,只是体检而已。”凯丝微笑着说,神情已不复刚才的失态。但是,尤娜感到更加惊恐了。
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尤娜开口。
“凯丝姐姐,我们要做些什么?”她说完之后被自己恶心到了。
“啊,换好看……不,先测身高体重。”凯丝挽起尤娜的手来到房间角落,那里摆着一台机械指针体重秤。
尤娜脱下高帮皮鞋,站了上去。
“让我来看一下……43千克,看来还是很健康的嘛。”凯丝把数据记到表格上。“下一项是身高。”
她拿出卷尺,示意尤娜站在墙边。
“千万不要乱动哦,不然就不准了。”凯丝拉动卷尺,贴着洁白的墙壁向上延伸。
“1.59米,啧,再矮点就更完美了……”凯丝喃喃自语,尤娜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凯丝记好身高后,转头看向正在穿鞋的尤娜。
“基础检测还有一项呢,”凯丝嘴角翘起,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三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