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放两块方糖,多谢。”赫尔曼接过安德鲁递来的咖啡,小口抿了起来。
一旁的维克托则倒了一些鲜奶下去,然后拿搅拌勺“叮铃”了许久,然后才开始喝。
午休的时光总是很惬意,酒饱饭足后,喝杯咖啡再抽根雪茄,简直完美。
赫尔曼闭眼喝完咖啡,然后拿雪茄剪开了一根新雪茄,拿火柴均匀点上。
他抽着抽着,慢慢把烟放到烟灰缸里,把隐约颤抖的右手插回衣兜。
痛。
“队长,新案子。”安德鲁有些不情愿地从门外的跑腿老哥手里拿过目击报告,耸了耸肩。
“知道了。”赫尔曼用左手接过报告,单手翻了起来。
他不想让队友们知道自己出事了。其中的原因很复杂,这件事抖出去以后,对他和身边的人都没好处。
赫尔曼翻过前几面无用的废纸,拿起里面夹着的照片。
“巡逻队没在现场找到凶器,不排除作案工具被带走的可能性。但是尸体明显遭到多种道具的切割,这很不寻常。”安德鲁补充。
他瞳孔剧烈缩小。
照片上的女孩躺在巷道里,死状奇惨:颈部被可能是利器的东西整齐而平滑地划开,伤口很深。躯干正面有大大的V字切口,这种切法使内脏和血液大量快速流失。女孩的面部表情十分惊惧,黑白照片本身便给这副画面平添了一丝诡异色彩。
最令他胆寒的是下一张照片。那张照片平淡无奇,只是一堵墙,上面有一幅涂鸦,似乎是什么符号。
赫尔曼的心脏剧烈收缩,因为那符号表达的含义与绘制时精准的画法都令他感到胆寒,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油然而生。
虽然是黑白的,但赫尔曼认为那个符号就是血红色的。
它和右手绷带底下的符号一模一样,比例完全一致,精准程度就是在亵渎现世的物理法则。
底下一个“无限”符号,“∞”的上面是两个重叠的十字符号。
很简单的图案,但即使是不知道其代表的含义的人也会觉得它很不详。
这是在炼金符号中代表了硫磺火(Brimstone)的利维坦十字(Leviathan Cross)。它还有一个名字。
撒旦十字。
和大多数业余人士了解的不同,撒旦十字并非逆十字。逆十字代表的是反上帝的自我救赎,放弃上帝的恩泽。而利维坦十字代表的是硫磺火,地狱的烈焰。
赫尔曼感觉到绷带下的印记越来越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经由手背从体内爆出。那绝非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它是自彼界而来的危险访客。
爆体而亡的诅咒?开玩笑。那才不是什么定时诅咒。
其实赫尔曼在神秘学方面的造诣也不低,当初他告诉维克托那可能是定时诅咒也是带有欺骗性质的。
那时的维克托还没拿到晨曦教会的十字架,尚未掌握真视之眼,所以未能看破那场案件的真相。
但赫尔曼很清楚,那不单纯只是献祭仪式。
拿霰弹枪轰开大门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什么要从女儿体内出来了。
很幸运,正常人的体质难以承担邪神子嗣的降临仪式,降临仪式自然而然地失败了。不幸的是,承受不住的下场就是血肉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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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地下室内。
长有霉斑的木桌发出令人厌恶的潮臭味,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放了几天一样。木头特有的味道被成倍放大,只有走投无路者才会选择居住在这种糟糕的环境里。
“马修,我██████……主人██我……██去协助……█████”穿着破袍子的干瘦男子震动那异于人类的异类声带,阻塞于此的空气让人躁动不安。
“我知道。”和上次一样身穿紫色咒术师袍的男人开口,惨白面具下带着亘古不变的嘲讽意味。“告诉你的主人,我会去帮忙的。”
干瘦男子破袍上的恶臭苔藓黏到咯吱响的木椅上,和满是虫蛀的木板合为一体。“好……(拉长音)。”
“作为交换的报酬呢?”咒术师欣赏掌心中的混沌火苗,一边懒洋洋地说。
“就是……这些███了,要找……到它很不██。”干瘦男子用手从袍子里拿出一张卷成筒状的卷轴。
咒术师拿过卷轴,小心翼翼地摊开脆弱潮湿但异常坚韧的羊皮纸。
羊皮纸带有一丝灼热的气息,卷轴摊开的越多,热量越高。
咒术师完全摊开了卷轴,上面画着的赫然是一道封印法阵,犹有幽幽蓝光亮起流过纹路。
蓝光起的冰镇作用甚至完全被卷轴内部封印的东西抵消殆尽。他笑了笑,知道这是真品。
这是“萨弗拉斯”的碎片,来自火元素位面至高统治者的武器。难以想象,它的收集者为了这么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橘黄色晶片付出了多少代价。
“告诉你的主人,我很满意。”咒术师发出奇怪的笑声,听上去像是哀哭、窃笑、低语和叹气的结合体,“但下次还是换个地方碰面吧,我一点也不喜欢潮湿的环境。”
“这地方……我……喜欢。”干瘦男子难得扯动被胶质皮肤覆盖的面部肌肉,做出能令凡人做一辈子噩梦的、腐朽而阴险的笑容。
“你还是躺回破棺材里比较好。希望你还有棺材本。”咒术师耸耸肩,“那个出现在犹格·索托斯召唤仪式上的小孩,有什么信息吗?”
“(听不出来由的语言)。”干瘦男子摇摇头。
“就这样吧,代我向你的主人问好。”
蜡烛被一阵本不应该存在于地下室的冷风吹灭,原本流动如精灵般华美的蜡油迅速凝固,变成了丑陋畸形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