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二年,天子王畿,夜,庭院。
一处幽静雅致的庭院里栽种着各式名贵花卉幽兰,中庭是两株茂盛桂树,已露出几多鲜嫩的花蕊,散发出阵阵芬芳,清风徐来,让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香气之中,宛若置身幻境。
月华如水,静静铺洒在庭院之中,桂树下,花卉旁,一名色艺双绝的女子人丽如花,似云出岫,莺声呖呖,六马仰秣,她媚眼如潭,柳眉似黛,朱唇像火,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双手尖若细葱,皓腕洁白如雪,反射着些许月光,显得十分紧致和丰腴,她身着一袭粉红色丝衣正在抚琴轻唱,发出阵阵勾人心魂的曼妙琴音。
她旁后站着一名长相精致的贴身丫鬟,一只手拿着一把葵扇轻轻摇动,为那女子送去清凉,驱赶蚊蝇,另外一只手却端起一盏青铜酒壶往石凳上的酒樽里斟了一些新酒,对着那女子低声说道:“小姐莫要再弹了,你一个晚上都这般抚琴喝酒,却是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这让萍儿忐忑不已,你就歇息一下与奴婢说几句话吧!”
“事已至此,还有何说的?!”那女子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哀怨,鼻翼一翕一合,似有万千委屈。
“下个月便是小姐出阁之喜……”
那女子听了此话,突然停下手中丝弦,幽怨的瞥了丫鬟一眼,大声呵斥道:“好一个大胆的婢女,怎的如此多话?”
“奴婢不敢,”那丫鬟竟自惶恐,忙跪地道:“奴婢只是见小姐三日以来愁眉不展,茶饭不思,好心的提醒一句,小姐遇事向来有主张,缘何就这件事上如此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小姐既然不喜欢虢公子,何不让大人退了这门婚事?!端的是要如此折磨自己么?”
“唉……”那女子长叹一声,又端起石凳上的酒樽淡淡的抿了一口新酒,轻抬皓腕擦拭一下朱唇,接着说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可是那虢国势力日益强大,吞并诸侯、掠夺封邑何人敢挡?虢国公又是天子面前红人,我司马家族小小一个子爵,岂敢去得罪他?!这婚约是十多年前便已订下了的,如何毁得?如何毁得啊……”女子说罢,又是连连的长叹几声,含幽含怨,眼眶里已是雾雾蒙蒙,两行清水噗噗而落,甚是惹人怜爱。
丫鬟赶紧递去一块白色丝绸手帕,安慰她道:“奴婢听说南方蛮人女子对自己不喜欢的男子,一般都采取逃婚的方式抗争,出去躲上三年五载,待到回来之时,那男方另娶了她人,婚约也就只得作罢了!”
逃婚?!女子惊起一丝冷汗,娇躯一抖,柳叶眉又是微微一颦,缓缓站立起来,便见她身姿窈窕,形影卓绝,纤纤细腰盈盈一握,款款莲步飘飘两行,嘴里喃喃细语之后,却又摇头道:“大胆奴婢,尽是给我出这馊主意,若是我独自逃了,父亲非被虢国公逼死不可!”
丫鬟见她犹豫不决,也跟着摇了摇头:“这也不是,那也不可,小姐你这到底如何是好?若是不想一个万全之策出来,下个月就只能做虢国公子妃了!”
“毋宁死!”女子甚是决绝,眼神流露出一丝坚毅之色:“那虢国公子虽被立为太子,却是兔唇豁牙,智力低下,身材矮小,好色贪婪,根本不是本小姐意中之人,嫁给她,本小姐这一辈子将是行尸走肉!”
“……”
二人说了片刻,丫鬟突然环顾四周,对着女子附耳轻道:“小姐,我刚从大人书房前经过,听了里面有人说话!”
女子瞪目,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个死丫头,偷听主子说话是要砍头的,你不怕死呢!?”
丫鬟慌忙跪地道:“奴婢也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里面说话声音太大,传到了奴婢耳中。”
“你……都偷听到了什么?”小姐犹豫了片刻,禁不住心中好奇,低声问道。
丫鬟环顾左右,神秘兮兮的说道:“好像是说周天子染病,已经有两个月不见诸侯和朝中大臣了!”
“唉,这又与我何干?我自顾尚且不暇,何来的心思管那天子染病与否?”那女子说罢,竟自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又对着丫鬟吩咐道:“萍儿,与你说了些话,仿佛有些饿了,你去给我找些新菊酿做的糕点过来下酒!”
丫鬟听说她主动要吃食物了,眉开眼笑:“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办!”
自古少女的心事最是迷人,千山万水抵不过红尘俗世中不经意间的微微一瞥,心里对情爱的向往像是疯长的草在她心里肆意蔓延。待到丫鬟走后,那女子伸出纤细手指在桌上古琴上随意拨弄了一下,花影间,琴声中,孑孓身影有些孤单,她抬头望了一眼瀚空中那轮半月,心中若有所思,脸上突生一阵与她美貌不相匹配的邪笑,对着瀚空呢喃道:“上天若是有眼,便赐小女子司马慧茹一个如意郎君,他最好是有惊天之才,还有惊天之貌,还能……还能……痛我,怜我……爱我……”说罢,已是脸色通红,惶恐不安的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对着夜幕一拜。
刚一拜完,便听到中庭里一声巨响,随即便是有人哼哼叽叽之声,女子娇躯不由得一震,睁开那双狐媚眼眸,整个人便愣住了,只见庭院中间果真躺着一名猥琐男子。顿时脸色羞红,疑惑不解,上天眷顾,不会如此灵验吧!?上天果真如此快就赐予我一个男人?
又惊又喜,又想又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