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完,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了,整个高三,从老师到学生,都绷紧了每一根弦,音体美这些与高考没有关系的课程已经一点点的被主流课程所取代,在高三学生的世界里,已经再无期盼,只剩冲刺。
林伟霆的父母,也在这个时候,再次提出来,让他出国念书的这个计划,他的态度,依旧是,拒绝。
“为什么要出国,在这里不是念的好好的,我能考的很好,清华北大,我觉得我都是可以的,为什么要出去呢?”
“你去过之后,你就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孩子,我们不会害你。”妈妈已经和爸爸站在同一个立场来说服他。
“可是我不想去。”他态度坚决。
“出国之后,你会有更好的前途,你会发现更优秀的生活方式,也会有更优秀的人在等你。”
“我不需要,我现在很好。”
“你不需要这种话,你没有资格说,你目前为止,除了学习,对人生和未来才有多少认识,这叫盲目自负。”爸爸态度已经不友好了。
妈妈接着做林伟霆的思想工作:“我们也不是说现在就要你走,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知道突然说这个,你有点难以接受。但是,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孩子,学校都申请好了,我们只是告诉你我们的决定。”
“你们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林伟霆很生气。
爸爸对他下了最后通牒:“最后这几个月,你想怎么样都行,林伟霆,但是这个事儿不能变。”
他对爸爸的了解,只要说出来的事儿,就没有改变的余地,即便他再挣扎,也没有什么用,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我还是决定抗争一次,为自己。
“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因为你们的工作总要换地方生活,我连朋友都不敢交你们知道吗?我活的多寂寞,我简直就是一个学习的机器,只有学习能一直陪我,只有学习的时候,我不怕付出。如果我对别人付出感情了,你们一说走,我又收不回来,我难受,你们知道吗?”
“爸爸妈妈知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念下来国外的大学,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我们都不干涉你了,行吗?”
林伟霆倔强的没有说话。
“我和你妈不是虚荣的人,也不崇洋媚外,但是以你的能力,我们就想尽可能的让你多看看,这样,你才有更多的选择机会,看过见过之后的选择,才不会遗憾和后悔。我知道你觉得不出国也没有什么遗憾,但是过了5年呢,10年呢,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各奔东西,各自成家立业,和你不再有交集,你为了这点感情放弃能让你受用一生的机会,值得吗?”
这些话,说的林伟霆无力反驳,虽然他只有18岁,可是他知道爸爸说的都对,都是为他好,只是他情感上接受不了,他有牵挂,他有不舍。
“走之前,我想做的事情,你们不要拦着我,你们希望的,我也会做到,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行,只要你答应了,我们能做到。”妈妈见着他终于松口,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
爸爸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事情,林伟霆放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也包括林左,他不是想瞒她,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他除了天天像以前陪着她,对她好,并没有别的能再为她做的。
林左能察觉到开学后,林伟霆看似和原来一样,其实又有点不一样,但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你有没有发现,林伟霆开学之后,不太对劲?”林左开始向李诺这位八卦小队长打探。
“没有啊,怎么,有了新欢了?”
“好像不是。”
“你是不是恋爱谈傻了,现在这么患得患失呢。”
“什么啊,我这是女人的第六感。”
“那你直接问问不就行了。”
“他要是想说不就说了,不想说的话,我何必为难他。”
“那你跟我扫听啥,逗我玩。”
“唠嗑行不行,真是,就不能愉快聊天了。”
“聊啥,晚上还得考试呢,你好好突击吧,这分分钟高考了,太愁人了。”
“怎么连你也这么说话,感觉这学期开始,都没正常人了。”
“别拿我当正常人,我就盼着自己是个学习机,复习哪里考哪里,就这个把月,熬过去就皆大欢喜,熬不过去就万劫不复。”
林左听了她一堆屁话,觉得没法和她聊了,这班里的人都疯了,这年级的人都疯了,全校都要疯了。可是她不疯,她研究生都考过,这都不叫事儿。
林伟霆的眼神里有种不一样的东西,尽管平时他还是那么的阳光,但是在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多了一份不舍和依恋。他不说,她就不问,她就开开心心的和他在一起,放学一起回家,时间一起自习,她知道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李诺时常会督促林左学习:“宝贝,你要努力学习啊,要不然怎么和你家学霸上一个大学呢?”
林左都会笑笑说:“谁说我们俩一定要考一个大学?”
“也是,在一个城市就行,不一定非考一起,就您这水平,也是够呛。”
但是林左并不是这个意思,即便一个学校,人长大了,会遇见不同的人,他就会一直喜欢她吗?不一定,他才18岁。而不在一起的话,随着距离越来越远,这点曾经的感情会被逐渐淡忘,所以考不考在一起,甚至异地,才不是两个人渐行渐远的理由。林左看过太多的分离,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
李诺只是单纯的希望,高中这种纯粹的感情,可以延续,至少这样,她才能相信爱情。
林伟霆这个时候,在做一件事,他想在年纪搞一个篮球联赛,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个,实际上是很挑战老师权威的事情,年级组第一个就不会同意,都什么时候了,还组织什么篮球赛,好好学习准备高考才是真的。但是林伟霆就是不放弃,他联合了几个班级里的学生,一起去和年级组长谈判,要做这件事儿,他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比赛是他们高三的最后一场篮球赛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想给自己的高三生涯留下一个完美的句点,同时对于高三的紧张,这也是个放松的出口,总蹦着一根弦,也是会断的。老师也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一起帮助他们游说年纪组长,经过几个回合的战斗,年纪组长还是同意了。
他把这个过程,和林左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林左替他开心,她知道他是多热爱篮球,看着他兴致勃勃的讲后边的赛制,要先分组做小组赛,然后四强,决赛一步步的比完,就在大课间的时间,不耽误学习,最后的总决赛,放在篮球馆里,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计划好了,绝对不是一时冲动做的事情。
“林伟霆,这个比赛是你的梦想吧?”林左微笑着问他。
“是的,我一直想做,都没有机会,我就想在高三最后的时间,争取一下,给大家留下一个完美的句点。”他表情里透着留恋与不舍。
“这么早就为离别打基础了,还有时间呢。”
“还有时间?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了,每天都在倒计时。”
“危机感有点重哦。”
林左的直觉告诉她,林伟霆似乎陪不了她很久了。如果林左想知道答案,林伟霆会告诉她,他不想隐藏,但是她始终没有问,他就始终没有说。这时候他们两个,倒是难得的默契。
她看着他,总觉得他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其实她没关系的,分开她不难过,他难过她才真的难过。
他没有看她,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看她。
林左说:“来,让我抱一下。”
林伟霆没有过去,他感觉到,这个拥抱,好像离别的拥抱一样,让他没办法接受。见林伟霆没有动,林左主动走了过去,抱住了他,她说:“没关系的”,她像哄孩子一样的抱着他,然后用手轻拍他,一遍遍说:“没关系。”
这个男孩子,压抑了这么久,她很心疼,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他把什么都藏在心里,脸上还要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好辛苦。
为了让他不那么辛苦,她拉着他的手主动开启了这个,让他们两个都一直回避的话题,林左问他:“林伟霆,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听到这句话,林伟霆知道,他藏不住了,他之前用尽所有力气制造的铠甲,在林左这一句话面前,分崩离析。
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在抖,他低着头,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在她心里,他应该一直都是笑着的呀,最后,他也应该是笑着的。
“没关系,你不要再忍了,说吧,没什么的。”林左鼓励他,对于林左而言,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这样一件事对于18岁的少年来讲,难以启齿,而对于33岁的林左而言,只是略有遗憾。
他知道自己的演技真的不好,也再也演不下去了,他平复心情,对她说:“林左,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