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三艘葡人海船再次和平海营的海船汇合后，葡人海船再次灵活的掉头，葡人水手们用口哨和喧闹显示了自己的自信和欢快，却是给船上的明人心里撒盐。
葡人海船此番收起了半数的横帆，降低了航速，和平海营的战船一同向东北方向行驶了一个时辰，距离登州已然有了二十里的距离。
此时，依照早先的约定，三艘葡人海船在中心，平海营的二十艘战船从西面向葡人海船逼近，做出海战的姿态。
双方是从四五里外开始接近的。
方大同此时进入了舰首舱室观战，克里斯蒂娜给方大同送上了一支单筒远望镜。
方大同终于体会到了千里眼的威力，最起码数里外的平海营战船清晰可见。
方大同也极为关注接下来的炮战，他要好好看一看葡人的战船是否能远距离的击败平海营。
任谁都清楚，平海营靠拢到近处接舷战一定能给葡人战船带来杀伤，只是在如此重炮威胁下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成功接舷战。
双方相隔四里有余，方大同再次感受了巨炮的威力，葡人的火炮甲板齐射。
远处数艘正靠拢过来的平海营战船左近升腾起数个巨大的水柱。
接着一艘平海营战船上升腾起烟雾，可以看到一些锁具和船帆碎片四散，烟尘四起。
葡人战船上方大同的护卫那里发出惊呼声。
所有的明人都清楚，远处的平海营战船的大佛朗机炮和远程弓弩都没有到达射程，必须抵近到两里内才可，但是葡人已经密集发炮，平海营战船受损了。
这种海战的方式已经颠覆了明人以往对海战的认知。
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平海营海船冒着炮火前行，却是接连被葡人的炮火击中。
虽然没有大的伤损，暴露在外的帆索损失很大，而船帆一旦受损，却是只能船速大降，船只也会立即退出，躲避的水卒们登上甲板修缮。
这不过是一场点检，如果是真的交锋，这些水手都会暴露在火炮的毁伤下。
平海营剩余的十艘战船还在顽强的靠近中。
秦臻石心里却是极为的不爽，只是因为一样，这些都是他将来可能的班底，就在炮火中破败下去。
是，早在昨日，方大同已经下令，在海船上甲板和下甲板堆放沙袋，葡人战舰炮击的侍候，几乎全部加水手躲避到下甲板中躲避。
所以人员伤亡可说不多，毕竟火炮距离数里击中，没有了击穿厚重船板的威力，但是战船在炮火中被撕裂开来，秦臻石当然心疼不已，这都是秦家的家底好嘛，秦臻石此时对方骢充满了恶念，日后嘛，哼哼。
待得平海营进入了一里有余之时，葡人战船的火炮越发的凶猛，此时平海营战船接连被击中，不断有海船退出。
当然此时也到了平海营战船远程火力的打击范围，剩余的五艘战船上出现了火光，但见火箭拉着火焰扑向了葡人战舰。
因为方大同就在船上，因此平海营的战船没有发炮，其实发炮也无济于事，这剩余的五艘海船不过有两艘大号福船，上面有两门佛朗机炮，颠簸的海上十之七八不能击中葡人战舰，葡人战舰的战绩是靠着三十多门火炮带来的，即使过半的弹丸没有击中，还是会有火炮命中目标，而明军的两门火炮真的没什么作用。
此时坐镇舱室中的方大同只是希望火箭来的更猛烈些，给他多多挽回颜面了。
这些火箭是又六七人操作的远程弓弩发射的，一次可以发出三四枝火箭，但是五艘战船，一次也不过是二十余枝火箭。
也许二十余门火炮齐射像是小火山爆发，威势惊人。
但是二十多枝火箭看上去只是稀稀拉拉而已。
这些火箭发射过来，过半落入海中，只有寥寥数箭击中了葡人战船，完全谈不上什么气势。
倒是让明人发觉了葡人的另一面。
“阿爹，你看，”
方绮用手一指。
方大同从舱室透过窗扇看去，只见船头上克里斯蒂娜一身甲胄挺立在那里，身边两个亲卫手拿盾牌随扈着她。
克里斯蒂娜根本没有入下甲板躲避火箭，依然留在甲板上。
此时阳光照射在她的甲胄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此女当真胆魄惊人，”
方大同捻须道。
此时还有明人对女子登船作战有些鄙夷，但是对克里斯蒂娜某些轻视消失无影踪了。
在火箭的威胁下就是登莱水师的很多军将也会躲避起来，将自己遮盖起来。
而这个女子却是无惧这些昂然站在船头，只是这份胆略就愧煞很多男儿了。
何况克里斯蒂娜可以随意号令这艘庞大的战舰作战，这更是很多明人船头远远不及的了。
秦臻石守在了舱外，他也是一把盾牌护体，此时此刻他的目光也投注在这个葡人女子身上，不得不承认克里斯蒂娜这个女子让他也颇为惊艳。
只是他还注意了另一些，这艘海船上的葡人水手很多依旧在主桅和甲板上忙碌。
只是不断抬头看眼可能降临的危险而已。
秦臻石此时已然信了这个年代西方的商船极是商船也是海盗船的说辞。
这些水手没有经历什么炮战以及接舷血战，决计没有现在的淡然和无惧，经历了生死搏杀，现在这点危险都是毛毛雨而已。
现在秦臻石判断这些葡人的战力绝对不低，应该在一般登莱水卒的水准之上。
此时，克里斯蒂娜动了，她转身走向了舱室，身边两个女护卫随扈着。
克里斯蒂娜进入了舱室中很是潇洒的一个抱拳，
“大人，我已经下令发出齐射散弹，请大人一观。”
接着船只再次剧烈的抖动，烟火气十足。
接着相隔两里的空白海面上下起了弹雨，有千百颗弹丸击打出大股水花，威势十足。
任谁都可以看出如果击打在平海营的战船上，将会给水卒带来多少伤亡。
相比下明军一艘战船上一门火炮发出的散弹根本无法比拟。
如此十余门大炮带来的数千颗弹丸，猝不及防下可以将一艘平海营大号福船上的水卒杀伤一空。
当然了，平海营如果有准备不是不可以用沙袋等遮掩，但是接近到近前还是付出很多伤亡。
方大同脸上一白，他很清楚这个女子是在向他示威，展示葡人战舰可怖的战力。
“你下令回航码头吧，”
方大同缓缓道。
克里斯蒂娜一怔，按照预先的安排，还有平海营战船接近演示接舷战，方同知却是命令返航了。
不过她立即点头，如同秦臻石讲的一般，最大的程度毁伤了明军，相信定会让这位方大人领教了她麾下的战力，想来没有人再行说什么区区三艘战船的鄙夷了。
三艘葡人海船用瞭望台上的旗帜联络，最大的海船再次灵活的转向，开始返程。
另外两艘战舰随着转向，很快他们起了全帆，利用风力走着之字形向着登州前行。
方大同通过舷窗看着落在后方渐渐消失的平海营海船。
此时此刻方大同脸上标志性的笑意消失了，眼神中颇有些感伤。
“爹，非战之罪，我大明的战船就是如此，就是佛朗机炮建造都需要兵部核准的，”
方绮如何不晓得方大同所思所想，出言安慰道。
“呵呵，今日方知夜郎自大啊，堂堂大明水师竟然不是区区几艘夷人海船对手，呵呵，”
方大同颇有自嘲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