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集天地阴寒之气于一处,常年昏暗无光,阴风呼啸如人间隆冬凛冽,鬼火粼粼映衬忘川河里漆黑的河水,看上去像一张咆哮的漆黑巨口即将吞噬掉世间一切。
茅屋角落里那一盏昏暗的长明灯原本是整个忘断崖上唯一的光亮,不过现在有了更为光亮的存在了——神灵碎片。
逍虑留下神灵碎片以及释放密探的方法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走的时候似乎格外的兴奋,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
高兴的把玩着手里巴掌大散发着金光的神灵碎片,我啧啧称叹:看着像一束光摸着却有实物,真不愧是神灵的一部分,就这一点就可拘百人,这要是整个神灵那岂不是要挥手间毁天灭地?
将神识探入其中,里面如格子一样的空间就出现在了眼前,一个格子里刚好禁锢着一个人,无数个格子里装了一百四十七个各界的密探,看着他们或茫然或嘶吼或镇静的在格子里乱转,我笑得脸上的褶子又多了不知道多少条——这都是我消遣寂寞的伴啊!一个聊一年就是一百四十七年,一个聊十年就是一千四百七十年,百年……我擦了擦口水,这个神灵碎片我喜欢!
正擦着口水,手腕上的魂藤忽然一阵发热,我低头看了看,反手将金光装入灰色衣袖,明亮的茅草屋立即陷入了从没有过的黑暗。
起身来到隔壁一个小小的茅屋里,茅屋昏暗可以清晰的看见有浅浅银光丝丝闪烁包裹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男子一身仙灵之气,额间却印着一株魔族独有血红色的树形印记。女子一身白衣宛若纤柳,长发如墨披散,眉眼柔美精致却紧紧的蹙着。
这二人是我大概三百多年前救起来的,当时女子是笑着跳了忘川河的,而男子更是摇曳着一脑袋的白色花朵跟了上去。那女子样貌倾城,在这阴森恐怖的地府里是少有的好看,那男子一看就是树魂,开白花在这只有鲜红的彼岸花的冥界里是少有的新奇,所以我拼着重伤把两人先后救了上来,为此我足足瘫在了床上一百多年……
我本以为我会有两个伴,可是都三百年了,这俩人却一直昏睡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手腕轻摇一缕术法冲出指尖加固了一下虚弱的聚灵阵,我暗暗合计:等他们醒了,最少要让他们陪我五百年才行!不然我亏大发了!
就在此时,衣袖里的金光忽然光芒大盛,在袖子里酥酥的躁动着,一副要冲出来的趋势。我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赶忙死死地抱住金光,强提起一身的术法来强势镇压,眼见金光震动的越来越狠,我心里将逍虑里里外外的骂了个百八十遍:好你个腹黑的阎王!我说你走时候怎么这么高兴?合着是打算阴我啊?
就在我浑身术法如脱缰野马一般随着金光的震动而肆意的奔腾的时候,聚灵阵里丝丝银光沾染了金光的光线,一缕缕的变成了金光融入了床上两人的魂体当中。
我注意到这个金光似乎是想救人?小心翼翼的尝试着一点点放开对金光的禁锢,它刹那间如弹射般飞离了我的袖口,像是一个太阳一般在茅屋上空滴溜溜地旋转将整个小茅屋染成耀眼的金色,原本银色的聚灵阵也被染成了金黄一片……
足足三个时辰,金光才一敛耀眼光芒,安静的回到了我的衣袖里,而我也筋疲力尽成大字型的瘫倒在地上。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准备感叹一句:好人不好当……未等出口忽然喉咙一甜,一口老血顺着嘴角的皱纹一缕缕的流下来,紧跟着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四肢百骸筋血骨肉宛若抽离,仅仅一瞬汗水便湿透了我一身灰袍,颤抖着身躯转过头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二人,此刻我格外的羡慕脱离了肉身的魂魄,不受皮肉所苦,不为外物所制,年轻,美好又有机会忘掉痛苦转世轮回,重获新生!可是为什么世人却如此不懂得珍惜?!真是……
咬着嘴里仅剩的几颗牙,费力的坐起来,双手抱圆气沉丹田带动体内术法游走周身,忍着剧痛将身上大大小小鲜血淋漓的伤口一一封印起来。
看着自己枯老如树皮一般的双臂,看着双臂上交叠错落的伤口,我苦涩一笑:老而不死!伤而不愈!囚于一处!我究竟犯了何等罪孽?竟落得如此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