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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劫后搭车

常西演在黑暗中不停地奔走,不敢停歇,一开始要躲开大路上那些追索他的车,后来他直接蹿进草丛,走了大半夜,一直到走完草丛出去,走过树林、泥坑,从晚上十点过,一直走到第二天黎明。

天空已经发白,他才走到一条无人的柏油公路上,他身上的白色病号服,也变成了黑灰色,草屑、灰尘、泥土,糊了一身,在逃跑中忘记疼痛的双脚,不知道被划了多少伤痕,一直光着的脚底,早已经痛麻木了。

在那个不知道要被实验多久,或是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的牢笼里,终于逃了出来,重生的味道,连空气都特别舒爽。

常西演跌坐在公路边,倒下身体,卸下所有的紧张与防备,眼中赤红色已经退去,躺在地上看着发白的天空,马路两侧的荒草,感受着清晨微微的凉风,掠过发丝间的缝隙。

从第一次在实验室醒来,常西演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他本来是要选择结束生命的,可是现在好像忘记这件事,如果在实验室里是没有办法实施自杀,那么现在逃出来了,他还会选择死吗?

此刻的常西演,已经没有求死的心情,那个男人死了,至于辛宝卿,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她,就算没有那个男人,辛宝卿的家人,总还会给他找其他合适的结婚对象,只是无论是谁,有多少,至少不会是他。

当人已经死过一回,体会过那种感觉之后,大概就会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吧,他心中有一个阻塞的地方,好像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就打通了。

就当做真的只能活七天了,努力去过好这七天吧!生与死,不过都是一种状态,不用强求,但至少活着,可以为自己掌控。

此刻的常西演,好像突然就放弃了追寻死亡的选择,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去医院,找出把他弄进那个魔窟实验室的人,也许那些人已经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

想起这个,常西演坐起身拿起丢在一旁的档案袋,取出里面的东西看起来。

原来里面装的都是常西演的资料,有基本信息,还有对他记忆监测的结果,除此之外,还有他从进实验室开始的所有治疗记录,包括什么时候做什么植入,以及他的实验反应。

这个东西,他不知道有没有用,能不能成为证据,但是最好还是先保留着吧。

当常西演收好档案袋,正准备倒回去躺着继续欣赏黎明的天空,想一想他的未来计划时,听到了远处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慌忙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找了杂草稍微深一点的地方,爬进草丛里。

远远地看见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朝自己的方向开来,原来不是那些追自己的人,他放心地站起身,走回了公路边,他有一瞬间想过拦下车子,希望别人载自己回城,但是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担心节外生枝,所以收回了拦车的手。

就在常西演准备回去找个地方躺一会儿时,那辆轿车缓缓减速,停在了常西演的身边,车里的人摇下车窗,伸出头来朝他笑笑:“喂,你是要搭车吗?”

那是一个大概二十四五岁,看上去非常干净,充满朝气的女孩子,头发一丝不苟梳起扎了中马尾,穿着整洁的白衬衫,扣子扣到最后一个,显得职业干练,很整洁。

常西演有一点呆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污和一双黑脚,再看看干净的白色轿车,动了两下嘴,想开口说不用了,却听车里的女孩子说:

“没关系的,要是弄脏了车,你帮我洗干净就好了。”女孩子看了一身脏兮兮的他,似乎一瞬间就洞察了常西演心里的想法。

常西演很奇怪,皱着眉想,一个独自驱车的女孩子,行在这样一个几乎没有人和车出现的地方,是怎么敢让一个陌生男人搭车的,而且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奇怪的男人。

仿佛上一刻常西演心里想什么,下一刻车里的女孩子就知道了:“不怕,我是全省散打冠军,擒拿术也不错。”说完弯起唇笑笑,两只梨涡跑出来,看上去很可爱,怎么都不像一个散打冠军。

常西演心想,自己看上去有那么无害吗?让这女孩子这么放心,还是说,这女孩子真的非常厉害,所以完全不惧自己?

只听车里的女孩子又说:“这个地方,这么早很难有车出现,而且也不一定这么巧有能回城车可搭,上来吧!”

既然对方不怕,自己也不是坏人,那就搭这个车吧,仿佛又是看透常西演,女孩子朝常西演向后扬扬头示意他上车,于是常西演就带着一身的脏污上了车后座。

当常西演的一双“黑脚”踩到箱底米白色的地垫上时,有一点点拘谨,但是干净整洁的车厢,和好闻的淡淡车载香水味,又让他渐渐放松,女孩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常西演,关上窗发动了车。

汽车行驶中,两人一阵静默无语,常西演不善言辞,不知道说什么,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了两个字:“谢谢。”

女孩子在前面专心开车,听他道谢,笑着说:“不客气。”然后又接着问他:“你去城里什么地方?”

常西演想了想,除了他的出租屋,好像没地方可去,算起来租期还有几个月,也许那是他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可是现在他连钥匙都没有,还得去想办法开锁。

他不太想麻烦人家,想说到市区找个方便的地方把他放下就好,刚准备开口女孩子却说:“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今天周末。”

先前看档案还没注意细看记录时间,这会儿才知道今天是周末。常西演有一瞬间想,真的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逃出来之后,连一个路人都这么热情善良。

常西演想了一想,报了地址,女孩子听了之后有点意外:“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我正好要过去。”

原本对于好心人的礼貌,该自报家门什么的,但是想着人家和自己毫无交集,只是淡淡说:“嗯,那谢谢了。”

女孩子便不再说话,只是专注开车,重回沉默的常西演,随意的看看车厢,这车并不像一般女孩子开的那样,有很多装饰,简洁到更像是男人开的车。

视线落到前座露出来的衣服和手提包一角,有一张蓝色的小卡片露出一半,隐约能看见上面有一个小夹子,像是夹在衣服上的那种工作牌。

常西演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忙转回视线,盯着自己手里的档案袋。不知道此刻实验室那边,是什么样的状况,鸡飞狗跳,是不是正准备出动人力,翻遍全城,要把他找出来。

想到这里,常西演才想起一个问题,如果他是从医院被弄到那个地方的,那么现在对外界来说,会不会已经是一个死人,那么他回去出租屋,房东早就收回了房子,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活着的身份,寸步难行,要怎么活下去,在这个城市里做一个黑户吗?

此刻常西演才认识到自己的生存环境,如果他贸然去举报,那么自己可能会很危险,毕竟他不知道,等待他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就这么胡乱想着,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干嘛,身无分文,连身份证都没有,他连洗澡换身衣服都做不到,是不是要沦落成为一个流浪汉乞讨。

这么想着,常西演竟然傻傻地自言自语:“有什么地方可以免费洗澡呢!”

正在开车的女生听他这么说,好像并不意外,而是接着他的话说:

“我上班的地方,有员工洗浴室,需要去吗?”顿了一下又说:

“我可以帮你借一套换洗衣服。”常西演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子可以看穿自己,仿佛一直在等他自己求助。或者说难道这个女孩子是心理医生,能很容易看穿一个人的想法。

常西演有点意外,想着既然都已经麻烦了人家,对方这么好心,那他就欠一个人情,等他安顿好了再报答别人,也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常西演就点点头,又反应过来人家在开车,看不见,就说:“好,真的...谢谢您。”

女孩子笑笑没说话,常西演又说:“我叫常西演,因为遇到一些事情,所以才这个样子。请问小姐...贵姓。”女孩子似乎并没有打探他的想法,只是说:

“你好,我姓杨。”杨依依只是心中有一点疑惑,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虽然现在对方满脸脏污,但还是确定并不认识对方,也没有太在意,大概只是跟听过的某个名字相似而已。

“杨小姐你好,有机会,一定会感谢你。”杨依依毫不在意,只是说:“没关系,举手之劳,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常西演心说,才第一次见面,还是以这种不常见的方式,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坏人,到底是会读心术,还是真的单纯到对人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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