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朋友。”
看着眼睛鼻子嘴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放的父母,石彻夾了夾眼,补充说明。
这件事她是考虑过的,豆沙包当朋友合格。
他虽然有些懦弱,面对那些人的欺侮总是忍气吞声,不过昨天放学后发生的事让她对他改观。
那五个被她修理过的校霸,最终还是发现她就是那天救豆沙包的人。这是个麻雀大小的镇子,学校如同麻雀的内脏,他们只需打听一下就会知道,那天留在学校里做值日的学生都有谁。
五个校霸纠集了几十个持刀弄棒的男人,堵在石彻平常回家的路上。
环顾前后左右被围得水泄不通,石彻感到脑仁疼,刚翻这几十号人虽是勾勾手指头的手,但动静闹大,要想这件事瞒住老爹那可就难了。
意想不到的救星就在这时出现。
只见一辆运货的大卡车突然狂鸣着喇叭冲过来,车上的活鸡活鸭受到惊吓,扑棱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出来,就像炸了锅,那些男人忙不迭躲避着这些禽兄禽弟,到处人仰鸡飞鸭叫好不热闹。
石彻早已趁乱爬上那辆货车钻进驾驶室离开,她虽不意外却也惊喜,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正是豆沙包。
“我是违章驾驶。”他看了一眼满头鸡毛鸭绒的石彻,“你既然上了车,后果可要自负。”
后果确实还蛮严重,不过比起被老爸教育,石彻觉得帮豆沙包把偷来的货车悄悄还回去,把那些丢掉的鸡鸭找回来重新关进笼子,根本只算小菜一碟。
“我说,你挺有两下子的,为什么任凭那些人欺负。”
对于豆沙包的机智表现,石彻都想送只鸡腿犒劳他了。
“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豆沙包回答,“在我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低级生物。”
石彻觉得,豆沙包这种精神胜利法也没有多高级,但她承认,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不过,她不明白,不就是交个朋友,老爸为何会背着老妈,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地下室,翻箱倒柜,找出一只黑沉沉的方形铅盒递给她。
石彻打开盒子,忍不住发出声赞叹。
“这什么,好漂亮!”
盒子里装着一条项链。
石彻从小就对首饰珠宝这类东西不感兴趣,不过这条项链与众不同。
材质非金非银,像极度纯净的白水晶,最奇特的是吊坠,形状宛如一尾鳞光闪闪的鱼,活灵活现,似乎随时都会游走一般。
“这不是水晶,也不是钻石,就算他家肯卖,也没有人能买得到。”石敢当将那条项链小心翼翼给女儿戴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项链,这是玄冥族的水灵。”
石彻感到胸口倏地一凉,扯开领子一看,只见那枚鱼形挂坠竟与自己的皮肤融为一体,仿佛那一处烙了条白色的鱼纹图案。
“水灵是玄冥族制造的,它既是无机物又是有机物,拥有智慧,会将佩戴它的人视为主人,能帮主人传达信息。”石敢当给急着想把那条鱼扣出来的女儿解释,“这是一位好朋友送我的,以后你遇到危难,只要告诉这条水灵,它一定会帮你。”
“平白无故送人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石彻烦死了这条牛皮癣一样黏在自己胸口的水灵,她用再大的力气,竟也不能把这条鱼从胸口弄出来。
“可别这么想……”石敢当神情忽然有些窘迫,“……我和人家有过约定,人家才把这么宝贵的水灵当作信物。”
“约定?老爹,你是不是又被人坑了?”石彻知道父亲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诚,她眼珠子转了转,“好朋友,男的女的?还给你信物……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和老妈结婚之前……”
石敢当慌忙捂住石彻的嘴,侧耳聆听妻子仍在厨房忙碌,这才安心。
“这世上除了你妈我怎么会看上别人,再说人家名花有主,我们只是老朋友。”他正色说,“我和她的约定,是我当初没考虑到你妈和你的意见,以后你要是反对我也同意,不过……自从我被赶出天裔,天裔各族断绝和我的关系,这约定应该也就不算数了,不提也罢。”
“到底是什么约定?”
石彻仍是满腹狐疑,总觉得憨厚老爹一定是上了人家恶当。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石敢当却是不说,他端详着女儿的脸庞,语重心长,“小彻,人类有人类的规则,天裔有天裔的法度,你身体里流着人类的血,也流着天裔的血,我和你妈都希望你能过普通的生活,幸福开心一辈子,但你终究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老爹,你是说,我不该和人类做朋友?”
石彻立刻明白父亲今天真正想对她说的。
她记得结长老玲珑说过,等她十八岁的时候就会要她做出选择,回归天裔或是成为普通人。那时她还不了解这其中的意义,这些年随着渐渐懂得事理,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未来。
“我们天裔立誓保护人类,却绝不能让人类知道我们的存在。”石敢当点点头,“小彻,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
石彻倒是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然而此刻稍微细思,登时语噎,只觉得浑身微冷。
“对,不是我们不愿意和人类靠近,是我们不能和人类靠的太近。”石敢当神色严肃,“天裔和人类,有许多难以弥合的差异,历史上战争无数,后来因为娲祖的命令,天裔禁止涉足人类社会从此销声匿迹,双方才各自安好。所以,天裔最好不要和人类产生瓜葛,以免引起祸患。”
“你还不是娶了我妈。”
石彻觉得老爸说得有道理,不过她仅用这一句话就能推翻他。
石敢当顿时哑口无言,他今天听女儿说要和一个人类男孩交朋友后,当即是剜心割肉的感觉,左思右想觉得不妥,这才对女儿动之以理,然而没料到小丫头竟出奇制胜。
“小彻,来来来,看看这人是不是找你的。”
谢颖这时推开地下室的门,朝女儿挤挤眼。
石敢当立刻朝外冲,然而石彻动作比他更快,她非但抢先出门,还咣当一声关上门,将石敢当反锁在地下室。
“他在门口转了有一分钟五十九秒,却不敢敲门。”谢颖看看墙上的钟,指着窗外,“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孩吧,很帅嘛……不过,好像有什么事。”
石彻一看,果然是豆沙包,他站在门口路灯下,脸色苍白,失魂落魄。
石彻走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眼神焦急而狂乱。
“我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