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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今年春节没有草莓

宋一北是河北衡水人,从东北师大毕业后,便留在了长春,在一所中学教书。

有人问起宋一北原籍是哪里的人时,宋一北就说,河北衡水的。衡水老白干你知道吧,很有名气的。

人家听后点点头。

宋一北的故乡情结是很浓郁的。

但自从恋上那家暖暖茶楼,确切说是恋上暖暖茶楼的茶艺员顾小敏后,心中便淡了故乡,有几年没有回河北衡水了。

说是恋上顾小敏,其实也只是宋一北的一厢情愿,或者说是暗恋。

顾小敏是南方女孩,个子高挑,腰细腿长,短发圆脸,挺俊气的。

宋一北个头却是矮粗,阔脸厚唇,除了他眼睛上的那副眼镜有些文化人的特征之外,其他地方就再也看不出他是个文化人了。

宋一北和顾小敏站着说话时,宋一北需仰着脸看顾小敏,这常叫宋一北自惭形秽,很痛苦。宋一北很明确地告诉自己,只能暗恋顾小敏,心里有个温暖就行,别的就不要奢想了。

宋一北是在暖暖茶楼的雅间认识顾小敏的。

当时是晚秋季节,街上铺满了黄黄的一层落叶,又正下着秋雨,宋一北腋下夹着一本书,匆匆地走在自由大路的那条街上,举足抬头间,他就看到了那四个篆刻的金底红字牌匾,暖暖茶楼。

秋意寒噤,“暖暖”呼唤着宋一北,他连迟疑一下都没有,就走进了茶楼。

宋一北问完消费价位后,便走进了二楼的一个雅间。不一会儿,这个叫顾小敏的茶艺员便走了进来。顾小敏点下头声音温和地说,先生,您好!然后问茶,请问先生喝什么茶?我们这有普洱,香片,铁观音。

宋一北说,来一壶铁观音吧。

顾小敏端坐茶几前,开始给宋一北介绍铁观音茶的特点、味感。咖啡色的木头茶几上,摆着十几道茶具。介绍完之后,顾小敏开始熟练地温壶、装茶、润茶、冲泡、浇壶、温杯、倒茶。

雅间里播放着洞箫名曲《关山月》。

在悠然舒缓的曲调中,宋一北慢慢地品茶。在宋一北品茶时,顾小敏用温和甜润的声音讲着铁观音茶艺的21道工序。

从暖暖茶楼回到单身寝室后,宋一北的耳边总响着顾一敏那温和甜润的声音,就连她泡茶时那纤细的手指也在他眼前晃动起来。

想了老半天,宋一北得出结论,品茶时接受顾小敏的服务是一种享受。于是,宋一北为享受顾小敏的服务,便开始总去暖暖茶楼喝茶,而且每次去专点顾小敏为他服务。

去的次数多了,宋一北和顾小敏熟悉起来。顾小敏在宋一北面前,没了先前的拘束,开始北哥北哥的称呼了。

宋一北在中学教历史,喝茶时他就给顾小敏讲茶文化,讲唐朝“茶仙”陆羽的《茶经》。

宋一北喝了一口茶,轻放茶杯说,《茶经》分上、中、下三卷共十个部分。一之源,论述茶的起源。二之具,谈有关采茶叶的用具。三之造,讲茶叶种类和采制方法。四之器,写煮茶饮茶之器皿。五之煮,写煮茶的方法和各地水质的优劣。六之饮,讲饮茶风俗。七之事,叙述古今有关茶的故事、产地和药效。八之出,评各地所产茶之优劣。九之略,谈哪些茶具茶器可省略以及在何种情况下可以省略哪些制茶过程、工具或煮茶、饮茶的器皿。十之图,提出把《茶经》所述内容写在素绢上挂在座旁。

宋一北讲的这些,对顾小敏这个小学没毕业的她来说,那当然是奉为神仙的话来崇拜。宋一北的形象,也就是从这时起,在顾小敏的心中一下高大起来。

宋一北对顾小敏说,你对客人讲的那些工序太循规蹈矩了,味同嚼蜡,太没意思,你再给客人讲茶文化时,加上我讲的这些,那味道就可不一般了,客人会夸你学识渊博,才女。

顾小敏听后,觉得宋一北说得有道理,再给客人讲茶文化时,便加进了陆羽。果然客人夸赞她,讲的灵活,不死板,在茶艺园中是少见的才女。

听了这些夸赞,顾小敏的心里不由得对宋一北又多了一层敬佩和感激。

宋一北有时间就请顾小敏出去吃饭。因为对宋一北有了好印象,顾小敏就有请必应。吃饭时,宋一北怕顾小敏误认为他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之企图,便一再对顾小敏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想法,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永远是你的北哥。

这种解释的话,在顾小敏听来,是宋一北在暗示她,他们的关系,只能永远定位在兄妹上。

有几次,顾小敏和宋一北吃完饭回到茶楼时,茶楼里的好姐妹王燕、刘丽珠、丁琼琼就都围过来问,小敏,你和眼镜到什么程度了?

顾小敏说,别瞎讲了,人家大学毕业,是不会看上咱这没文化人滴!

姐妹们就说,眼镜再来,我们就问他,小敏哪儿配不上他这个小矮人?

小敏忙说,可别那样,你们谁说我和你们急,那多掉咱派呀!

宋一北和顾小敏就这样你兄我妹的相处着。

茶楼每年的春节都不放假,宋一北也就跟着不放假,他在长春陪顾小敏过年。

小敏爱吃草莓,宋一北就去超市买从南方运来的盒装草莓,一买就是十几盒,用纸箱装着,在除夕夜送到茶楼来,给顾小敏当然还有顾小敏的那些好姐妹们吃。

连续三年的除夕夜,顾小敏和她的姐妹们,都吃到了宋一北送来的草莓。

宋一北认识顾小敏第四年的冬天时,顾小敏离开茶楼回了南方。车站送别时,宋一北首先控制不住自己,呜呜大哭起来。顾小敏也情不自禁,一下扑进宋一北的怀里说,哥,我永远的北哥,你多保重。

又是春节了。除夕夜,宋一北于往年一样,又去了茶楼,只是这次没带草莓。

见宋一北走进茶楼,王燕、刘丽珠、丁琼琼就又都围了上来,齐声问,北哥,草莓呢?

宋一北看了看她们,抱歉的说,今年春节没有草莓。

这时,姐妹才一下感觉到,在她们的心里,顾小敏真的回了南方。

大年初一的早晨,宋一北买了火车票,坐上回河北衡水老家的火车。

这是宋一北认识顾小敏三年多以来,第一次回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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