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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汉高

龙虎斗[1]

秦昭襄王四十八年(前259)壬寅,嬴政生于邯郸(今属河北省),属虎。秦庄襄王三年(前247)甲寅,嬴政继位称王,为秦王政。同年,刘邦出生于沛县丰邑,比秦王政小一旬,亦属虎。秦王政十五年(前232)己巳,项羽出生,属蛇(俗称小龙),小刘邦十五岁,小秦王政二十七岁。

秦王政二十六年(前221)庚辰,统一天下,称始皇帝。三十七年(前210年)辛卯,秦始皇驾崩,年五十岁。秦二世胡亥元年(前209)九月,刘邦三十九岁,在沛县揭竿起义;项羽二十四岁,随叔父项梁从江东会稽起义。

公元前206年,刘邦四十二岁,攻入函谷关;十二月,项羽二十七岁,带兵入咸阳,杀秦王子婴,秦朝灭亡。公元前202年己亥,刘邦四十六岁,项羽三十一岁,汉灭楚,天下复归于统一。

秦始皇、刘邦同属虎,项羽属小龙。无论三年倒秦战争,还是五年楚汉相争,可称龙虎斗。

秦隶书[2]

隶书盛行于汉代。人们讲起隶书,通常讲汉隶。孰不知,隶书起源于秦代。

秦时流行篆书。下邳程邈为书写方便,发明隶书。秦始皇看到后,非常重视,认为朝中每天奏事繁多,篆字难写,容易误事,便推广程邈的写法。因程邈是三等奴隶,故称此种书体为隶书。

在秦隶的基础上,汉代为了应急,出现草隶。到南北朝时,隶书称为正书,并逐渐形成行书和楷书。

秦宫珍[3]

沛公刘邦率领起义军西进,一路势如破竹,攻入都城咸阳。秦王子婴投降。

秦皇宫金碧辉煌,神秘莫测。沛公想探个究竟,命人打开皇宫,察看一番。宫门一开,只见金玉珠宝,琳琅满目,就像天上星辰,难以尽数。一盏青玉五枝灯好神奇啊!灯高七尺五寸,灯架作蟠螭龙状,龙口衔灯,如吐金珠。灯光一亮,蟠螭龙片片鳞甲翕动,活灵活现,光彩斑斓,耀得满堂生辉。

十二女铜人也毫不逊色!铜人均为坐姿,高三尺,安坐席上,一个个花枝招展,跟活人一样。每个铜人操一乐器,琴、筑、笙、竽等样样俱全。桌面下方,有两根几尺高铜管,向上露出桌面,其中一管中空,另一管内装有指粗牵绳。如果一吹空管,扭动绳索,各种乐器一起奏响,管弦呕哑,如同乐队演奏一般。

一架古琴六尺长,十三弦,二十六徽,全用七宝镶嵌,上镌铭文“璠璵之乐”。

另有一枝玉管,上刻“昭华之琯”,二尺三寸长,二十六孔,一旦吹奏,面前便出现车马山林图景,耳边隐隐听到渐次驶过的辚辚车声。曲子奏完,一切便随之消失。

还有一面方镜,宽四尺,高五尺九寸,内外透明。如果有人迎面走来,则成倒影;以手捂心,则可洞见五脏六腑;患病者扪心来照,一眼即可探知病源。秦宫人称,如果宫女存有淫邪之心,往镜前一站,就胆张心动。往时,秦始皇常用这面方镜检验宫女,发现谁有淫邪之心,就即刻斩杀。

沛公刘邦看到这些,惊叹不已。他虽则喜爱,但是,秋毫不敢有所取,统统封存,等待项羽到来。

项羽入关后,自封西楚霸王,定都彭城,把秦宫珍宝席卷而东。项羽死后,这些珍宝便下落不明。

陈涉墓[4]

陈涉,阳城(今河南登县北)人,秦二世元年(前209)七月,与吴广率戍卒九百人,在蕲县(今安徽宿县)大泽乡起义。各郡县苦于暴秦严苛的法令,纷纷云集响应。

占领陈县后,陈涉自立为王,国号张楚。

陈涉后来同秦将章邯作战,兵败后,逃至下城父(今安徽蒙城县西北),为其车夫庄贾所杀,葬于砀山。

汉高祖刘邦称帝后,为表示对陈涉的敬重之情,派兵士为其守墓,按时祭祀,直至西汉末年。

陈涉心胸狭隘,寡施恩惠,遗忘故旧,杀害吴广,缺乏帝王襟怀,最终死于非命。

项羽妾[5]

唐传奕考证老子《道德经》版本,提到有项羽妾本。

南北朝北齐武平五年(574),彭城人发掘项羽妾墓,得到一种《道德经》版本。有谁能想到,此《道德经》版本,竟然出自项羽身边的一位娇娥?

由此可知,项羽宠幸的女人,除众所周知的虞姬外,至少还有一位酷爱老子学说的小妾。

霸王刀[6]

东汉末年,青年董卓在野外耕田,意外地捡到一把宝刀,上无铭文,但霜锋两侧,隐隐约约可见山岳、云雷花纹。此刀锋快无比,切玉如泥。

董卓任司空后,征蔡邕为官。蔡邕称病不往。董卓大怒,恐吓说:“不从命,则灭族!”蔡邕不得已应召,上任三天,从祭酒升至尚书。

董卓将此刀出示,请蔡邕鉴定。蔡邕接刀在手,反复审视,又查证史料,最后断定:“此项羽之刀也。”

国之殇[7]

秦朝末年,幼小的项羽随叔父项梁逃难到吴越,从会稽造反起家。汉王灭楚后,越郡年年祭祀项羽。

据明代张岱《琅嬛文集》中《募造无主祠堂疏》一文记载,越郡于每年清明节、七月十五、十月初一,均举行仪式,祭祀英灵孤魂。

西楚霸王项羽位列国殇之首。

亚父冢[8]

徐州范增墓,亦称亚父冢。《宋书·张畅传》记:“魏主(魏太武帝拓跋焘)既至(彭城),登城南亚父冢。”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曰:“今彭城南项羽掠马台之西南山麓上,即亚父冢也。”历代《徐州府志》《铜山县志》亦有记载。

据《史记·项羽本纪》:“居巢人(今安徽巢县)范增,年七十,好奇计。”秦末农民起义初期,范增借鉴陈胜、吴广失败的教训,前往游说起义军首领、故楚将之后项梁,大胆提出,为号召人民,立楚怀王之孙——牧羊儿熊心为楚王。此着妙棋,使起义军走出困境,节节胜利。钜鹿大战中,范增为末将。他怂恿次将项羽,杀掉迟疑不前的上将军宋义,破釜沉舟,同秦军决战,杀苏角,虏王离,降章邯,一举击垮秦军主力,确立项羽的霸主地位。范增因此受封大将军,被尊称亚父。在他辅佐下,项羽一路势如破竹,顺利挺进咸阳,推翻暴秦统治。

当时,项羽大军三十万,刘邦兵马仅十万。范增建议,务须扫除一统天下的最大障碍,对沛公“急击勿失”。鸿门宴上,范增三次示意项羽,要他席间击杀刘邦。项羽却心慈手软,默然不应。范增又招项庄舞剑,示意乘机杀沛公于座,又因张良对项伯有恩,项伯徇于私情,拔剑与项庄对舞,处处庇护沛公。此计虽未得逞,但是,足见范增的老谋深算。

刘邦从屡次挫折中悟出:项羽之强大,在于有一位高士范增,欲战胜项羽,必须离间项羽与范增的关系。他用陈平之计,给项羽造成范增私通刘邦的假象。项羽头脑简单,果然上当,怀疑并疏远、冷落范增。范增一气之下,借口老迈,离开前线,返回彭城,不幸背部疮发,死于途中。

失去亚父的项羽,仅逞武夫之勇,终至一败涂地。刘邦把项羽失败原因归结为“有一范增而不能用”,可谓切中要害!

1969年,徐州市民在范增墓取土,发现一大型墓室。1970年,南京博物馆考古专家进行发掘,出土银缕玉衣等汉代随葬品。1982年,有人质疑范增墓真伪。其实,历史上,一丘多墓、墓墓相连、墓上有墓情况比比皆是。如山东临淄大武镇窝托村有战国淳于髡墓,现代却从此墓发掘出万余件汉代文物,原来淳于髡墓中又有汉齐王墓。再如,湖南长沙东郊长浏公路北侧,史料记载为五代楚王马殷家族墓,称马王堆。1972年,湖南却在此发掘出汉墓,称马王堆汉墓。

范增墓遗存数千年,亦古迹,亦地名,是徐州难得文化资源。范增墓发现东汉墓,宜“双美俱,二难并”,可称亚父冢汉墓。

范增像[9]

五代天福(937—943)年间,有一位来自霅川(今属浙江湖州)的能工巧匠,看到一块石头漂浮水面,感叹道:“奇怪!石头怎么能浮在水面呢?一定是神灵显现。”

夜间,他刚躺下,一位老人就向他拱手行礼,说:“我是西楚历阳侯范增,因大功不成,抑郁而死。时至今日,我没有祠堂,灵魂漂泊无依,才借水面浮石向你示意,请能留心,帮我一下。事成之后,我会设法报答。”

巧匠醒来,竟是一梦。他赶快跑到河边,捞起那块漂浮的石头,费尽心思,巧妙地用这块石头雕了尊范增像,虔诚供奉起来,经常烧香祭奠。

香烟袅袅,随风飘逝到兰溪(在今浙江金华西北),盘绕于苧峰之巅。当地人凑集砖木瓦石,在山头上建了座庙宇,取名“福祐”,专门祭祀范增。

钱舜举《咏范增》诗云:“暴羽天资本不仁,岂堪亚父作谋臣。鸿门若遂尊前计,又一商君又一秦。”是啊,如果项羽听从范增之言,在鸿门宴除掉刘邦,华夏历史定会改写,项羽当比秦始皇,范增功劳堪比商鞅!

楚姑墓[10]

楚姑,是楚怀王孙熊心的女儿。秦朝灭亡后,项羽尊怀王为义帝,以自古帝王必居上游为名,迁义帝于长沙郴州,暗地却派人杀之于途中。

楚姑年方十四,闻父亲噩耗,痛不欲生,愤而自杀。西楚百姓为楚姑立祠祭祀。

项羽随叔父项梁举义时,拥立熊心为楚怀王,居盱眙。秦二世三年(前207),项梁战死,楚怀王定都彭城,楚姑并未随父前往。盱眙府署后山,相传有楚姑墓。

御龙氏[11]

刘氏源出祁姓。帝尧陶唐氏裔孙生子,婴儿手中有“刘累”二字,此儿遂名刘累。

刘累成人后,擅长驯龙,在夏朝从政,称御龙氏;到商朝,其后人称豕韦氏;延至周朝,其后人受封杜伯,又称唐杜氏。周宣王时,其封国灭亡,后人隰叔逃奔晋国,改名士师。士师生士隰,士隰生伯缺,伯缺生士会。

战乱中,士会逃往秦国避难,后又返回晋国。士会一子留秦,复姓刘氏。

战国时期,晋国为韩、赵、魏三家所分。士会留秦之子十世孙为魏国所得,做了魏国大夫。

《后汉书·章帝纪》注文,最早记载汉高祖刘邦的父亲为刘煓,一名执嘉。据宋代欧阳修、宋祁撰《新唐书·宰相世系表》,秦灭魏后,将魏迁大梁,建都丰邑,刘氏遂落足于丰,生刘清;刘清生刘仁,号丰公;刘仁之妻梦赤鸟,生刘煓,字执嘉;执嘉生四子:伯、仲、邦、交。这是最早详细记载刘邦家世的史书。

历史上,说到汉高祖家世,一般称: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

汉高祖

关于汉高祖刘邦,史学家荀悦在《汉纪》一书中写道:“讳邦,字季。”

刘季何时名邦?或许是称帝以后。季,果真是汉高祖的字吗?未必!古人称谓兄弟排行,通常老大为伯,老二为仲,老三为季。刘邦出身农民之家,兄弟中排行为三。刘季,就是刘三,或刘老三。汉高祖称帝后,他才有了名,又有了字。[12]

关于汉高祖刘邦的生日,清代王士祯《居易录》记:“滁州丰山有汉高祖庙。”《老学庵笔记》记录汉高祖庙碑阴的文字是:“滁之西,曰丰山,有汉高帝庙,至今土俗,以五月十七日为高帝生日。”每年五月十七日,远近之人聚集庙里,以酒肉祭奠。[13]

汉高祖刘邦身长七尺八寸。[14]汉代一尺相当于今二十三点二至二十三点六厘米,汉高祖身高应在一米八左右。

斩蛇剑[15]

刘邦仗剑斩蛇起义。说起这把剑,还有一番来历呢!

刘太公年轻时,腰间经常佩挂一把匕首。一天,他路经一个山谷,看到有人冶炼,铁锤飞甩,火花四溅,顺便问了句:“打啥哩?”铁匠笑了:“说出来,吓你一跳,给天子铸宝剑哩!天机不可泄露。”太公以为是一句玩笑话,没当回事。

铁匠往他身上一瞅:“咦?你腰里是把刀吗?怎么样?快不快?”太公解下佩挂,说:“我这件东西,是匕首。快不快?说真的,锋利无比!下水可斩蛟龙,上山可杀豺狼。妖魔鬼怪碰上它,不用说,也没戏了。这玩意儿削金雕玉,从不卷刃!”

铁匠一听,来了兴致,接过来左打量,右打量,半晌才说:“嗯,可以,像件好东西。不过,这物件咋到你手里的呢?”太公说:“还是秦昭襄王时,一回外出,野人送的。据说,这是殷商打鬼方时的一件灵物宝器,代代相传至今。上有铭文,记着打造的时间呢!”

铁匠叹口气,说:“今天造这剑,质料欠佳,成功也难。老乡,如果把你这匕首铸进去,保准能打成一把神器,那就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不然的话,就算咱再有本事,也打不成宝物。”太公一听这话,马上解下腰间佩物,投到熊熊冶炼炉中。瞬间,烈熖冲天,日头无光,四野暗如黑夜。

铁匠趁热打铁,叮叮当当,火星四射,锻了淬火,淬火又锻,一气呵成。宝剑打出,光华四射,锋利无比。大家当即杀猪宰羊,祭祀神器。人们仔细打量此剑,发现匕首上的铭文竟然保留完好呢!

铁匠郑重地把宝剑交给太公。刘太公感激不已,视为镇家宝器。后来,刘季当了泗水亭长,太公就将这把宝剑传他。

刘季佩带此剑,斩蛇起义,身经百战,终于平定天下,建立大汉王朝。

功成名就,吕后把此剑收藏进大汉宝库。剑在匣中,经常飘逸白气,像龙蛇游走,穿窗透户而出。宝库因名灵金藏。汉高祖驾崩后,诸吕擅权,宝剑从此白气内敛。

历代帝王武库,都保存高祖斩蛇剑。晋武帝时,武库失火,内藏智伯(一云王莽)头、孔子履被焚,唯有高祖斩蛇剑飞天而去。[16]

天子气[17]

刘季爱酒,当泗水亭长时,常到王媪、武负店里赊酒,喝醉便倒地而卧。王媪、武负常看到刘季身上有怪异现象,年底,往往把其赊欠的酒钱一笔勾销。

吕公长于相面,看到刘季,仔细端详,说:“我相过多人,没有超过你的。”遂决定把女儿吕雉嫁给他。吕雉生下一儿一女。

吕氏携儿女外出,经过一片田野。一位老父看到吕氏,惊讶地说:“夫人,天下贵人啊!”吕氏让相儿子,老父说:“夫人之所以贵,是因为儿子!”不一会儿,刘季赶来,听妻子一说,追上老父,让相相自己。老父一看,大惊道:“啊呀!那母子二人,都是因你而贵啊!你的相貌贵不可言!”

刘季当泗水亭长后,一次押送数百名囚徒去骊山服役,过丰西泽,派一名年轻人前行探路。年轻人走了一程,回来禀报说:“前有大蛇拦路。”刘季说:“这有啥可怕的!”他走到队伍前头,挥起宝剑,将大蛇斩为两段。后面的人行到此处,天色已晚,只见一位老太太在此哭泣。问她为何而哭,老太太说:“我儿是白帝子,化为大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所杀。”人们不信,想刁难她,老太太忽然没了。

秦始皇观天象,说东南方有天子气,于是东巡,想镇压一番。刘季造反后,为躲避官府追杀,往往藏身在芒砀山泽之间。妻子吕氏却总能找到他。刘季很奇怪。妻子说:“你藏在哪里,哪里上空常有特殊的云气。我看哪有这种云气,就奔哪找。所以,不管你藏身哪里,我都能找到。”

刘季带兵西进,率先攻入函谷关。亚父范增奉劝项羽说:“沛公入关后,我派人望其气象,呈现龙形,五彩斑斓,这是天子气啊!现在,你同沛公力量悬殊,你强他弱,要赶快对沛公发动进攻,切莫错失天赐良机!”鸿门宴上,亚父先向项羽示意,席间击杀刘季;项王不忍心下手;亚父又命项庄舞剑取乐,乘机刺杀刘季,又遇项伯拔剑对舞,屡屡庇护刘季,刘季才逃过一死。

刘媪怀刘季之时,梦中与神相遇,电闪雷鸣交加,白昼昏暗如夜,并有龙蛇出现。刘季成人之后,果然与众不同,屡屡出现灵瑞异象。淮阴侯韩信、留侯张良都说,刘季之所以贵为皇帝,是上天所授,而非依靠人力。

追羊梦[18]

刘季当泗水亭长后,做了个很奇怪的梦。在梦中,他三步并作两步,拼命追赶一只羊。好不容易追上,他伸出两手,逮住两只羊角。奇怪,两只羊角一掰竟然掉了!那只羊还是拼命地跑。他还是一路狂追。眼看就要追上,他再伸手去拽羊尾巴。奇怪,猛地一拽,羊尾巴也掉了!

这是个啥梦?他一觉醒来,摸不着头脑,便寻人解梦。解梦人一听,瞪大眼睛,惊呆了,大叫:“哎呀,不得了,好兆头啊!”刘季一脸迷茫,莫名其妙。

解梦人一拍大腿,高兴地说:“你怎么还糊涂啊?羊字抓掉双角,又拽断尾巴,不是个‘王’字吗?你要大福大贵、鸿运当头了!”

刘季心中暗喜。从此,他立帝王之志,修帝王之德,长帝王之才,后来不仅做了汉王,而且还做了王中之王——大汉天子哩!

董公计[19]

刘邦受封汉王后,虽身在汉中,却志在天下。他用张良之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收复三秦,驻军洛阳新城,毅然向西楚霸王项羽宣战。

乡间三老董公游说汉王道:“俗话说,师出无名,其事不成。你要进攻西楚霸王项羽,必须师出有名,才能成功。为大王考虑,莫若先宣布项羽的种种罪行,昭告天下。四海同仇敌忾,才能战而胜之。楚义帝是义军共同的领袖。项羽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义帝放逐江南,并在途中残忍杀害。大王应以此号召诸侯,公开为义帝举丧,孤立楚霸王,进而聚天下之力,鸣鼓而攻之。如此,则大功指日可成矣!”

汉王一听有理,于是,带头为义帝披麻戴孝,率三军之众,大张旗鼓地为义帝治丧,同时,公布项羽迫害义帝的罪行,遍告诸侯:“我动员全部兵马,志图收复河东、河内、河南之土,并将渡江南下,愿和各路诸侯一道,为义帝报仇!”

这样一来,汉王大得人心,赢得四面八方热烈响应,名正言顺地同楚霸王争夺天下了。

一着好棋,满盘皆活。正义之师,所向无敌。汉王终于打败项羽,统一天下。

离柏人[20]

楚汉交兵。汉军兵败,人困马乏,来到一地,意欲在此处宿营。突然,刘邦一阵心跳,惶惶不安,便问:“这是何地?”当地人回答:“柏人。”

“柏人?莫非受迫于人?”汉王一怔,感到此地不祥,立刻警觉起来,执意不在此地驻扎,一声号令“开拔”,拉起队伍又走了。

事后才知,因为汉王曾对贯高无礼,贯高当晚正打算偷袭柏人,把汉王干掉呢!

好险啊!汉王凭心灵感应,逃过一劫。

汉家宝[21]

汉代帝王家,传世有两件珍宝:一是刘邦举义时,在丰西大泽斩杀白蛇之剑;一是刘邦率军攻破咸阳时,秦王子婴奉献的白玉玺。

斩蛇剑装饰七彩珠和九华玉。剑匣上,错综镶嵌五色琉璃。剑悬室内,光芒照射室外。

斩蛇剑十二年磨砺一次。剑锋雪亮,寒光闪闪,像罩上一层银霜。每当打开剑匣,拔剑出鞘,便觉阴风习习,寒气逼人。

太上皇[22]

汉高祖五年(前202)二月,刘邦即皇帝位,封妻子吕氏为皇后,儿子刘盈为皇太子,并追封已去世的母亲为昭灵夫人。至于父亲刘太公,竟然漏封了。

两年后,天子再封堂兄弟刘贾、二哥刘喜及四弟刘交、庶长子刘肥为王,还封了丞相以下的大小功臣。太公呢?依然是平头百姓。

子尊父卑,成何体统?侍奉太公的家臣看不下去了,就撺掇老人家有所行动,让他在天子上朝时“如此如此”。

皇帝五天一朝。这天,天子上朝,只见太公抱把笤帚,迎上前来,且扫且退,毕恭毕敬地为儿子开道。刘邦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老爹至今还没个名分,于是颁诏说,诸王、通侯、将军、群卿大夫已尊朕为皇帝,而太公未有封号,谨尊太公为太上皇。

汉高祖十年(196),太上皇去世。朝廷下令诸侯国建太上皇庙。

汉之前,太上皇仅是死后的谥号。秦始皇曾追封先父秦庄襄王为太上皇。以此来看,汉高祖刘邦用太上皇敕封健在的父亲,实在有点不伦不类。

刘媪陵[23]

刘邦率兵征战,常带父母和妻儿同行。一次野外作战中,母亲刘媪死于黄乡。

刘媪之媪,为妇人美称。“媪陵在汴州陈留县东北,即汉高祖母陵也。”[24]

天下安定后,刘邦命人抬着棺材,到黄乡旷野为母亲招魂。一条红蛇游过一泓清水,悠然进入棺材。红蛇洗浴处,留下一缕缕毛发。据此,刘媪被谥号昭灵夫人。

东晋咸康四年(338),因黄乡侨置小黄县,属陈留侨郡;隆安三年(399)后秦废置,北魏复置。隋大业三年(607)四月,改小黄县为谯县。

刘媪名含,大梁人,恰豆蔻年华,曾游洛阳池,有玉鸡口衔赤珠出池,上刻“王英”。刘媪吞之,又梦与神遇,遂生刘邦。黄乡属梁地。刘媪可谓生于梁,死于梁,葬于梁。

新丰县[25]

刘邦初称帝,建都咸阳,后迁长安。刘太公随之住进常人罕至的汉宫禁地。

太公本一介草民,因刘邦造反,跟着南跑北奔,颠沛流离,一旦住进深宫大院,却很不自在,从早到晚,闷闷不乐。

刘邦见父亲不高兴,不知原因,就嘱咐左右,掏掏老爷子的心窝子,看哪里不满意。一问,太公总是咂嘴不悦。经不住盘问,太公才吞吞吐吐地说出实情。他在家乡时,常同小商小贩、杀猪屠狗之徒厮混一起。不管卖酒、卖饼的,还是斗鸡、踢球的,兄弟爷们打成一片,有说不完的话,舒心得很!现在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住深宫大院,只能跟影子做伴,老少爷们一个也见不到,连个拉呱的也没有,咋能高兴?

刘邦是极孝顺之人,得知父亲的心思后,为了既在长安当皇帝,又讨父亲欢心,想出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派人到家乡画张图纸,在长安郊区重建丰县,把父老乡亲全迁过来,跟老爹做伴。

新丰县,一切照老家的样子。街道、小巷、院落、房子,全是照搬照抄,建新如旧。老家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上家禽牲畜,全部迁来。乡亲们一到新丰县,哪家哪院,一眼便知。就是从老家带来的鸡鸭羊狗,到了新丰路口,也都能跑进自己的新家。

又见到家乡的兄弟爷们了,又听到家乡的侉话了,刘太公要多高兴有多高兴,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把新丰县建成这样,多亏匠人胡宽的操劳,画图、测量、设计、施工,多亏他呢!太公高兴,乡亲开心。朝廷重奖胡宽。乡亲们感谢胡宽,也争着向他表达心意,送点钱财。胡宽因此发了大财,光是收礼,就收到一百多斤黄金呢!

立太子[26]

汉高祖功成名就,伤病缠身,想到应该立太子了。考虑长子刘盈不像自己,虽有德性,但为人懦弱;爱妃戚姬之子年龄太小,还不懂事,一时踌躇莫定。群臣纷纷建言,说刘盈结交贤人“商山四皓”,可以担当大任。于是,高祖便决定立刘盈为太子。

高祖对长子很不放心,便亲手写了一篇《敕太子书》,对刘盈殷殷嘱咐:“吾遭乱世,当秦禁学,自喜,谓读书无益。洎践祚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追思昔所行,多不是。尧、舜不以天下与子而与他人,此非为不惜天下,但子不中立耳!人有好牛马尚惜,况天下耶?吾以尔是元子,早有立意。群臣咸称汝友四皓,吾所不能致,而为汝来,为可任大事也。今定汝为嗣。吾生不学书,但读书问字,而遂知耳。以此故不大工,然亦足自辞解。今视汝书,犹不如吾。汝可勤学习,每上疏宜自书,勿使人也。汝见萧、曹、张、陈诸公侯,吾同时人,倍年于汝者,皆拜,并语于汝诸弟。吾得疾随困,以如意母子相累,其余诸儿皆自足立,哀此儿犹小也。”

高祖手书,虽仅二百一十多字,但情真意深,内涵丰沛。其中,有国事,有家事,有自己一生失学的沉痛忏悔,有对儿子的殷殷告诫。他要求儿子勤奋学习,自强自立,礼贤下士,关教诸弟,护佑如意母子,等等。这是一位帝王对继承者的政治交代,也是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深情训示,不啻一篇奇文。

汉高祖的《敕太子书》,被奉为古代明王的教子遗训。

戚夫人[27]

晚年,汉高祖刘邦同戚夫人形影不离。高祖经常簇拥夫人弹琴高歌。往往一曲未终,心弦拨动,二人热泪对流。

戚夫人长于鼓瑟击筑,善跳长袖折腰舞,爱唱《出塞》《入塞》《望归》等歌。侍女、婢女数百人常随之练习。合唱时,歌声震天,响遏行云。

戚夫人也常学射箭。她以百炼金打制一个彄环,拉弓时套于指上。但是,一戴上这彄环,就能照见指骨形状。高祖不喜欢这物件。夫人不愿高祖扫兴,顺手就把彄环送给身边侍儿了。

夫人之子刘如意,受封赵王,因年龄幼小,不便从宫外延请老师。夫人就请老宫人赵妈教育如意。赵王所居之处,称养德宫,后改为鱼藻宫。

每逢佳节,戚夫人和宫人常身着盛装,吹拉弹唱娱乐。十月十五日,大家去灵女庙,以猪、黍供品祭神,吹笛击筑,唱《上灵》之歌。之后,大家手牵手,踏着节拍跳舞,唱《赤凤凰来》。七月七日,牛郎织女天河相会,大家到百子池,奏于阗之乐。乐止,人人以五色彩线相系,做“相连爱”游戏。八月七日,大家离开雕房北户,到竹林下棋,胜者大吉,全年有福;败者易病,向北斗星祈求免殃。重阳节,人人胸佩茱萸,吃蓬饵菜,饮菊花酒,祈求长寿。上一年菊花开时,宫r人把花、茎、叶采来,掺黍米酿酒。再逢九月九,菊花盛开,酒已酿好,取来饮用,故称菊花酒。正月上辰这天,大家一起来到池边,盥洗干净,吃蓬饵菜,驱除妖邪之气。三月上巳,大家则临清流弹琴奏乐,迎接阳春到来。一年到头,戚夫人和宫人们就这样度过。

据夫人侍儿贾佩兰回忆,戚夫人曾向高祖倾诉心事,祈求废掉太子刘盈,改立刘如意为太子。高祖也有此意。但是,吕后当道,谈何容易啊!想到此处,高祖常半日无语,唱《大风歌》舒解愁怀。

刁诡的吕后窥到高祖的心思,用留侯张良之计,聘请德高望重的“商山四皓”辅佐太子刘盈。高祖看到这种情况,非常无奈,对戚夫人说:“太子刘盈羽翼已丰,实在没办法了!”夫人难过,泣不成声。高祖宽慰她说:“你跳楚舞,我为你唱一曲楚歌吧!”戚夫人携一腔愁绪,舒展长袖起舞。高祖伴唱道:“鸿鹄高飞兮,一举千里。羽翼已成兮,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兮,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兮,尚安所施?”

高祖死后,太子刘盈登极。吕后下令把戚夫人头发剃光,囚在永巷,罚她身穿囚服,天天舂米。戚夫人一边舂米,一边想念爱子,边哭边唱道:“子当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使谁告汝?”

吕太后得知后,大为光火,骂道:“心不死的,还把希望寄托你儿子哪!等着瞧吧!”

惠帝刘盈知母亲心狠手辣,欲加害如意,就让如意搬来,和自己同住,以便保护小弟。

可刘盈爱早起打猎,而如意年小,贪睡懒觉。吕后瞅准机会,等刘盈一出门,就派大力士进去,用绳子把如意勒死。大力士回报,事已办妥。吕后不信,还下令用绿布袋盛上尸体,用密封车推来查验,然后,重赏大力士。

刘盈打猎归来,知如意已死,后悔不迭。他打听到凶手是东门外一名官奴,便背着母亲,把大力士腰斩了。

害死刘如意之后,吕后把戚夫人丢进猪圈,挖去眼睛,灌以痖药,当作“人豕”。

戚夫人恨死吕后了,临死前诅咒说:“盼来世你做老鼠我做猫,辈辈生吃你的肉!”

戚夫人死后,宫中侍儿都嫁给寻常百姓人家。贾佩兰嫁给了扶风人段儒。

洋川米[28]

据郦道元《水经注·沔水篇》记载,洋川是戚夫人出生的地方。[29]汉王刘邦来到汉中,得戚夫人,如鱼得水,宠爱有加。汉王称帝后,戚夫人来到长安,经常思念家乡,尤其想吃洋川米。为了讨戚夫人欢心,汉高祖专门安排马匹,把洋川米源源不断地运来京城。

戚夫人好开心啊!汉高祖爱屋及乌,一道诏书,免了洋川农民的赋税。

爪哇刘[30]

咸丰年间,定海一位秀才被太平军俘虏,逃脱后改行经商。一次,他租船运货去新加坡,中途遇风触礁,漂流到爪哇岛(又称噶罗巴)上。

岛的南端,有一个刘庄,村人全姓刘,足有几千人,自言是汉孝惠帝刘盈的后裔。

秀才熟读经史,又懂方言,对外文也能翻译,很受岛上人敬重。当时,刘氏正修宗谱,拜托秀才写篇序言。秀才遂披阅刘氏宗族史料,得知这支刘氏的来龙去脉。

西汉初年,宣平侯张璈娶鲁元公主为妻,其前妻陈氏为陈余之女,便降为次妻。陈氏生有一女,年方十三,漂亮贤惠。鲁元公主待之如亲生,惠帝见到也颇喜爱。吕太后便从中牵线作伐,将此女聘为惠帝的皇后。

张皇后入宫四年,没有开怀。后宫美人受宠者十多人,生有七子。太后将第六子抱来,立为太子,交张皇后养育。

惠帝驾崩时,太子方两岁,便继承帝位,称前少帝。四年后,吕太后害死这位小皇帝,立惠帝庶长子刘宏为帝,称后少帝。

又过四年,吕太后病危,把军政大权交付吕产、吕禄。吕太后死后,吕氏兄弟推二十五岁的张皇后主持朝政,号令文武大臣。张皇后坚辞不干。不久,众大臣群起攻杀诸吕,进而斩草除根,灭了吕氏一门。

那时,惠帝还有四个儿子:后少帝十五岁,其余三个也已封王。后少帝新生一子,刚满三个月。一日,张皇后在长乐宫中,突闻金鼓喧扰之声,便对侍女说:“太后结怨太深。现在,大臣已灭吕氏,因惠帝是太后之子,有可能殃其子孙。小孙子才三个月,外人尚不知晓,赶快从未央宫抱过来吧!”侍女遂把婴儿抱来,藏诸密室。

果不出张皇后所料,不久,有人指后少帝兄弟也属吕氏血统,强行把四人推出宫门,残忍杀害。

张皇后迁到北宫,亲自哺育小孙子。她出重金买通太监,乘着夜色,让人把婴儿抱出宫门,送到弟弟南宫侯张偃家里。

孩子一天天长大。碰巧,南粤使者来朝进贡。张偃深夜会见使者,委托他把孩子带往南粤。南粤王尉佗知孩子是惠帝长孙,便着意培养,待其成人后,委之以列卿,享有南海蛮夷四百里之地。后来,这支刘氏辗转迁徙爪哇岛上。刘氏宗谱排列有序,脉络清清楚楚。

刘氏家祠中,供奉三件宝物:一枚汉玉印玺,方不盈寸,是汉高祖立刘盈为太子时,取兰田玉制作所赐。惠帝奉为至宝,日常交张皇后珍藏。一方圆径半尺的青铜镜,是惠帝命能工巧匠打制,镜中嵌有年轻美艳的张皇后像。另一个是三尺长的玉如意,相传为惠帝同张皇后定亲之夕所赐之物。惠帝驾崩后,张皇后日日手捧玉如意哭泣不止。由于泪水浸渍,玉如意五彩斑斓。这三件宝物,张皇后都赐予孙子,被孙子携来南粤,成了传世珍宝。

爪哇刘氏宗祠雄伟高大。祠中祭祀三人,前排为其始祖后少帝之子,后排为汉惠帝和张皇后像。三尊塑像十分精致。

汉惠帝本是明君,张皇后堪称贤后。谁能想到,两千年后,他们在天涯海角还能享受子子孙孙的祭祀呢!

汉宫玺[31]

中华传国玉玺相传被元顺帝携带北逃沙漠后遗失。

元朝灭亡二百年后,北方一位牧羊人发现有一只羊两条前腿跪地,三天不起不食。

牧羊人出于好奇,在跪地羊膝下挖掘,意外掘得一方玉玺,经各方辨认,正是当年丢失的传国玉玺,上镌汉代篆书四字,曰“制诰之宝”。

后来,这方玉玺流传到察哈尔林丹汗手上。清太宗皇太极天聪八年(1634),贝勒、睿亲王多尔衮从额哲母亲那里得到此玺。

民国年间,传国玉玺被溥仪送进洋行做抵押物。鉴定皇宫抵押品的铁保亭不惜重金救出。1948年4月11日凌晨,铁乘“万里”号客轮南行。次日晨,船驶至荣成湾内线时不慎触礁,传国玉玺落入茫茫大海。[32]

歌风印[33]

清顺治十七年(1660)秋,浙江富阳县典史孙某,押解军饷,从水路北上。

船经高邮湖,恰在夜间。孙某看到水下一物发亮,即命船工下水搜寻,结果从湖中打捞出一方龙盘双纽玉玺。此玺四寸六分见方,上刻篆字,经过辨认,是汉高祖刘邦的《大风歌》词。

当年十二月,富阳县上书朝廷,奏明此事,并将实物呈献。

审王生[34]

王生读书不少,但多囫囵吞枣,不求甚懂,并且喜欢在人前卖弄。

王生到沛县游玩,喝酒贪杯,醉得晕晕乎乎,深一脚浅一脚,走进高祖庙。他抬头看看汉高祖神座,便信口开河,妄发议论,喷着酒气说:“汉高祖呀汉高祖,你手持三尺利剑,推翻暴秦,又灭掉西楚,自以为很了不起。但是,你能堵住人家的嘴,不称你老娘是‘乌老’吗?怎么样,不能吧?你高唱‘大风起兮云飞扬’,怎样才能威加四海呢?不行吧?哈哈……”

他醉眼迷离,在庙院里左瞅瞅,右看看,一路嘟嘟囔囔,返回旅馆。王生往床上一躺,“呼啦”来了十多个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进门大呼小叫,七手八脚,把他从床上薅起,拉拉扯扯,揪到高祖庙里。

王生胆战心惊,悄悄抬头一看,汉高祖刘邦手按宝剑,正大发雷霆,呵斥道:“史书浩如烟海,你小子才读过几页,竟敢轻慢朕躬,侮辱天皇老子?你说我母是啥‘乌老’,有何出处?假如胡编乱造,非结果你小命不可!”

王生吓得六神无主,“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连连谢罪说:“陛下息怒。小人绝非杜撰。记得《史记》《汉书》关于陛下的《本纪》中,对‘母刘媪’一句,注为‘乌老反,老母之称也’。‘乌老’之说,实源于此,绝非小人胡说八道。书上真是这么写的。请陛下圣鉴!”

听王生一说,汉高祖更来气了,说:“朕有沛县泗水亭长石碑,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你不以为据,全无恭敬之心,胡吣什么‘乌老’,在庙院大放厥词,理应治你犯上之罪!”

正审理间,一位守门人快步趋前,高声报:“太上皇到!”

太上皇来至阶前,看到王生,顺口问了一句:“何人在此受审?”

汉高祖走下台阶,轻声回答:“一个狂妄自大、出言不逊之人,其罪当诛!”

王生吓得一身冷汗,酒意全消了,心想,横竖是死,不如豁出去,或能争取一条生路。他大声咆哮起来,喊道:“我查过史书,古来轻慢天皇老子者,从未受过罚!我这个卑贱小人,不过在神庙开句玩笑,怎么该砍头呢?”

汉高祖怒气未消,说:“笑话!史书均为皇家史官所写,怎么可以记载污辱天皇老子之事呢?你有何证据?”王生说:“小人举出证明,能免一死吗?”汉高祖心中不甚情愿,但又豁达地点了点头。

王生说:“陛下即皇帝位后,大会群臣,在殿前摆下酒席,向太上皇祝寿,有这回事吗?”汉高祖说:“有。”“陛下献寿,向太上皇说:‘大人曾认为我是无赖,不治产业,不如老二厉害。现在我的产业同老二比,究竟谁的多?’有这回事吗?”汉高祖又说:“有。”“那时候,殿上群臣都欢呼‘万岁’,大笑取乐,有这回事吗?”“有。”王生说:“这不就证明,太上皇曾经侮慢过皇上吗?”

太上皇一旁坐不住了,沉吟片刻,说:“此人所言,不无道理。你难不倒他,不如干脆放人吧!不然,会落不是的。”汉高祖沉思良久,才说:“若杀这小子,怕玷污我三尺宝剑!”于是,揪住王生头发,照脸扇了个嘴巴。

王生头一蒙,忙用手捂脸,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噩梦。睁开眼睛,天已大亮。他又羞又愧,对镜一照,腮上挨打的指印,还通红通红呢!此后,他半边脸疼痛多日。

吃一亏,长一智。从此,王生再也不敢张狂了。

注释:

[1]此文据宋代马永卿著《懒真子》(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三册)卷五整理。文中所记年龄均为虚岁。

[2]此文据南朝梁庾肩吾《书品论》(辽宁教育出版社1998年3月出版唐张彦远撰《法书要目》卷二)编写。

[3]此文据晋代葛洪著《西京杂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一册)卷三、宋代李昉编《太平广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12月出版)卷儿百三《咸阳宫铜人》及卷四百三《秦宝》等文献资料整理。

[4]此文据宋朝洪迈著《容斋续笔》(中国世界语出版社1995年10月出版)卷十四《陈涉不可轻》整理。

[5]此文据清代俞樾撰《茶香室丛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六册)卷四《项王妾》(出自清代陈锡路《黄奶余话》)整理。

[6]此文据清代俞樾撰《茶香室丛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六册)卷二十《项羽刀》(出自梁代陶宏景《刀剑录》)整理。北京出版社1991年9月出版《古今笔记精华》卷二十四《琐闻》亦收入此条。

[7]此文据清代俞樾撰《茶香室三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六册)卷二十《项羽为越郡国殇》整理。

[8]此文据司马迁《史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出版)、郦道元《水经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5月出版)及明、清《徐州府志》等相关历史文献资料整理。

[9]此文据清代褚人获著《坚瓠集》(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七册)七集卷一《范增石像》整理。

[10]此文据清代梁绍壬著《秋雨盦随笔》(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一册)卷五《楚姑》整理。

[11]此文据宋朝洪迈著《容斋四笔》(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三册)卷十一《汉高帝祖称丰公》及马永卿《懒真子》(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三册)卷三等文献整理。

[12]据明代惠康野叟撰《识余》(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六册)卷一。

[13]据清代俞樾撰《茶香室续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六册)卷三《汉高帝生日》。

[14]据清代褚人获著《坚瓠秘集》(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七册)卷四《长人》。

[15]此文据前秦王嘉撰、梁萧绮录《拾遗记》(岳麓书社1993年9月出版《百子全书》)第五册卷五《前汉(上)》、宋代李昉等编《太平广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12月出版)卷二百二十九《汉太上皇》整理。

[16]据五代马缟所撰《中华古今注》(中华书局2012年10月27日上网资料)卷上《刀剑》一文。

[17]此文据宋代委心子撰《新编分门古今类事》(中华书局1987年7月出版)第一卷之《汉高灵符》(出自《汉史》)整理。

[18]此文据清代周亮工辑《字触》(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二册)卷四《王字》整理。

[19]此文据明冯梦龙编《增广智囊补》(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五册)卷一《董公》整理。

[20]此文据明冯梦龙编《增广智囊补》(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五册)卷十八《柏人》整理。

[21]此文据晋代葛洪著《西京杂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一册)卷一整理。

[22]此文据明代张和仲纂《千百年眼》(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五册)卷四《汉高祖尊母不尊父》整理。

[23]此文据宋代李昉等编《太平广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12月出版)之卷四百五十六《昭灵夫人》、晋江微撰《陈留风俗传》(上海商务印书馆中华民国十六年出版)整理。

[24]据唐代苏鹗撰《苏氏演义》(中华书局2012年3月出版)卷上。

[25]此文据晋代葛洪著《西京杂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一册)卷二整理。

[26]此文据明嘉靖二十二年(1543)王永年主修《沛县志》之《艺文志》,并参考有关文献编写。

[27]此文据晋代葛洪《西京杂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一册)卷一、卷三,明代冯梦龙《情史》(岳麓书社1986年9月出版)卷十四之《戚夫人》整理。

[28]此文据清代俞樾撰《茶香室丛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六册)卷四《戚夫人》整理。

[29]此戚夫人籍贯一说。古洋川,即今西乡镇巴之泾洋河一带。汉中西乡县有戚夫人墓。史书称为“定陶戚姬”。亦有戚夫人睢宁籍之说,指睢宁有戚姬苑。

[30]此文据清代薛福成《庸盦笔记》(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三册)卷四《汉惠帝后裔在爪华岛》整理。

[31]此文据清代赵遵路著《榆巢杂识》(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十五册)卷上整理。

[32]据佚名《“传国玉玺”随万里号客轮石沉大海》(2016年5月6日《人民日报》)。

[33]此文据清代王世祯著《池北偶谈》(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5年5月出版《笔记小说大观》第八册)卷二十一《玉玺》整理。

[34]此文据《古今笔记精华》(北京出版社1991年9月出版)卷十八《轶事》之《王生戏侮汉高祖》(出自《松窗杂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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