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第一眼瞧见姚仲衍那小子灰头土脸垂着头等待审判的样子的时候，卓沅沅心里还有些好笑，待近到眼前时，见到他额头上青青紫紫的伤痕与渗出的鲜血时，卓沅沅的心便沉沉的往下坠了一坠。
“二弟。”卓沅沅浅唤了仲衍一声，疾行几步冲到仲衍身边，以手抚背，低下头望了望他身上的伤痕，“到底是怎么了？”卓沅沅既是在问仲衍，亦是在问一旁的彭觉。
彭觉敏锐的感受到了卓沅沅的意思，忙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彭觉的族弟与仲衍同在此处修学，今日夫子在课上提出门第之别的辩论，二人观点不同争辩了几句，少年人冲动行事，就挥起了拳头，这事原也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为难，恐怕两人并不适合再在一处修学了。”
“我想见见彭家那位小公子，可否？”
卓沅沅直起脊梁，对视着彭觉紧张躲闪的眼睛，话语虽柔，气魄却未稍让了半分，彭觉挣扎在卓沅沅的目光下，僵硬的吞咽着口水。
“好，好的。”
外面雨声渐大，淅淅沥沥盖过了屋中说话人的声音，卓沅沅大力的在仲衍脊背上一拍，恶声恶气的道：“别这幅受了委屈的样子，要是一会儿让我见到他伤的没你狠，我才要好好骂你。”
仲衍怯怯的抬头，“你不怪我打人吗？”
“男儿自当如此，若是真被那些规矩困住了，失了血性，才是该骂的。”她笑笑，接着在仲衍背后一下一下的拍，“你莫怕，你长兄那里我来应付……”
话说了一半，彭觉便领着一人进来，卓沅沅先静静的不说话，压抑着屋中令人不安的气氛，窗外雨滴撞碎在地上，潮湿纠缠在呼吸之间，一个字一个字黏稠的扯不开。
“小公子还愿意同仲衍在一处修学吗？”卓沅沅先问。
那小孩子和仲衍差不多年纪，从上至下衣着一丝不苟，可瞧的出父母对这孩子的珍爱，也正是由此珍爱，才放纵出了他骄矜且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他被卓沅沅的示弱诓骗，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真话。
重重的甩头，哼了一声，彭家小公子开口就不肯停：“我才不愿意呢，他这样的人跟我们在一处，只会显得我们家交朋友的水平太低。”
卓沅沅了然的望向彭鸣，得了理自然要不饶人，她最会用这个花招。
“彭公子也听了这位小公子所说了言语了，我想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咱们也不必多问了，想我相公将二弟交给彭家学堂教养，原是相信彭家家风清明，定然可以培养出谦谦君子来，不想今日一睹却让沅沅大失所望，彭公子恕罪，从今日起仲衍便不再这里读书了，正巧全了彭小公子的心愿。
卓沅沅今日出门的急，只穿了最寒素的衣衫，未来得及挽起的碎发遮挡住耳根，屈身时可瞧的见衣摆上的几点泥泞，虽则如此，她仍是那副不可令人小觑的样子。
“告辞。”卓沅沅掷地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