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聊及藏匿心中的秘密,文青青一释重负的样子,紧绷的小脸舒展开了,能够看出她古灵精怪的眼神也似乎柔和、轻松了许多。
赵小北想,这个女孩当真生来坎坷,之前大概经历过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命如草芥,对一个女孩当真更是不容易!
然而,她为什么愿意对自己说这些?!她真是我童年的伙伴吗?!
赵小北看着青青,心中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当两个孩子回到牛家村头破旧的小屋时,已经是辰时与巳时临界了(接近上午10点)。他们在门口站定,发现院中人影绰绰,竟是老者正在院中练功。
老者的武功门路,赵小北可实在看不出门径,但所见之下仍惊得眼睛圆睁,不住咂舌,“我靠”!但见院中雀起鹤落,只见人影不见招式,变幻如走马灯一般按方位影影绰,阵阵掌风掠过,门前槐树不时飘落如雨的树叶。
“真牛逼,我要会这武功,那还用学个屁文化科,直接到体校拿冠军了!”赵小北羡慕得心里发痒痒,真是见识了真武功:想想自己,4岁进武馆,学了6年,练到了跆拳道红黑带了,对传统武功拳法也略知一二。想想教练,那可是当代功夫明星释小龙的大师兄王茂龙,获得过全国武术冠军,也教出了四五个全国冠军。
可教练的武功跟老者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字“弱!”三个字“弱爆了!”
“看来,中国武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怪被徐晓冬之辈莽汉打得落花流水。唉!这国粹已经只剩其形,其精髓的神已经相距十万八千里了!”
“或许,中国武侠中的神功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怪不得金庸老先生是写书到半夜,难不成也像我一样过?”
……
赵小北正胡思乱想,老者已气沉丹田,停了下来,向二人招招手。温青青习以为常,蹦蹦跳跳地进了院门。
老者问道:“镇上见到什么生人了吗?”
“没有呀!我们就是到处走走,马帮的人最近变成老鼠了,老爹你不用担心!”青青笑着抢答道。
老者慈爱地揽过二人,进入厅堂,边走边叹息道:“唉!兵荒马乱的,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老者与青青一样,对恍如异域来客的稚气小北视同家人,不知不觉间聊到自亮门户,说起当下寰宇局势。
赵小北不由感叹,我们大中国人爱聊国事当真是传统啊。家国情怀,是华夏民族数千年生生不息的纽带。
赵小北此时才知道,这位老者名唤温吉,是峨眉派白云禅师的弟子,他刚才所练的乃是峨眉气桩功之斗转星移。
“师父常说,习武之人当于乱世保家卫国!”温吉道,“老朽虽与青青偏安于此,其实绝非违背师愿,当有为也!你们虽小,也应该修炼身手,为国效力。”
在中华文明中,自古至今,或许每个男孩的心中,都有一个大侠梦,英雄梦!
赵小北当然想做英雄了!他忍不住拊掌大声道:“老爹,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可以教我吗?”
温吉并不回答,盯着赵小北,道:“即便真如你所言,你千年而下也仍是中原人,不知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赵小北心想,我溯回千年,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马上回去!虽然历史似乎写明了,赵宋灭亡王朝不可阻挡,但我既然来了,谁敢说我就不能改变天运,让这江山继续下去?或许,如果我能主持时局,改善朝政,说不定可以让人类社会早欧洲一步进入民主共和。
赵小北被温吉一问,脑子不由来了个神游八极,想入非非了。
其实,任何人,即便是草芥、乞丐,也只怕机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牛逼的人也许本来还不足以练倒立,但真的遇到了风口,一样可以牛逼朝天,成为世之英雄。
“老爹你教我吧!“赵小北神游须臾,当即应道。
赵小北离开衡木中学,来到这牛家村,如同脱笼之鸟,入水之鱼,浑身舒展的不要不要的。他本来是个思维活跃,对万事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如今对牛家村的一切,对这个所谓文明落后他八百年的地方,他俨然觉得自己如同有了特异功能,可以驾驭一切。
这个牛家村的一切,都让赵小北迸发出考古的热情。无论是人们的装束、口音,还是房屋、装饰,他乐此不疲地天天跟青青在牛家村玩耍。当然,他们也不忘老爹温吉的唠叨,当心陌生人,留意镇上人的动静。
小孩子容易自作聪明,用在赵小北身上非常恰当。本来,以他的打扮、样貌、言语,已经与镇上人截然不同,颇为引人瞩目了。作为镇上老大的马帮,作为刚刚两任帮主死于非命的马帮,怎么敢轻易放过镇上的一丝异动?!更何况,赵小北是那么的另类,连同外来户温吉父女,已经成为马帮的终点盯梢对象。
两个孩子哪里能想到,与他们最亲热的、聊天最多的——
那喜欢坐在街头的鹤发黔首的金老太,那驿道大路边铁匠铺的刀疤脸汉子老耿头,那西施酒庄的俊俏妖娆的女主人风二娘……都是靠着马帮吃饭的人,都是马帮的眼线!
举例说,如果马帮帮主让风二娘今晚亥时去侍寝,她绝对会提前半个时辰化妆,提前半个时辰到,提前半个时辰考虑这次用什么花样让马帮帮主销魂。
金钱与权势能买走很多人的一切,尤其是女人,更容易买到。因为,很多人根本不配用人来称呼。
赵小北和文青青,有一个大大的心思。大人都知道,孩子是很难有耐性藏住一个秘密的。
他们一直不敢跟老爹温吉说起的,去探秘青青去年所发现的那个神秘的墓穴或地宫!
尽管,他们有几分恐惧,恐惧牛家村所发生的离奇命案——
两任马帮帮主贾贵、陆文虎被掏走心脏、有人莫名其妙的被鬼上身丢命……
鬼魅杀手,一定有神秘人在特意制造一种恐怖气氛,目的是什么呢?他或者他们将刀锋首先对准势力最大的马帮,难道想制造一座空镇出来。这一年来,牛家村的人丁,走了大部!
少年心事,当拿云,他们的思与想是主宰,他们的内心蛊惑着的,是挑战一切的冲动。畏惧,上天只会留给老朽之人。赵小北与文青青用眼神和神情常常互相示意,他们在寻找机会,寻找揭开幽秘的机会。
所谓机会,就是稍纵即逝的,过去了就不会再来。
作为驿站的牛家村,机会真的不多。马帮一只在隐秘或公开的寻找威胁他们的真凶。他们想从恐惧中走出来,继续统治这片土地,他们居然合谋出了一个好主意。不难理解,一个群体,他们喝惯了最好的酒、吃惯了最好的肉、抢掠惯了任何过路人的金银,怎么甘心失去呢?!
连坐!五户一组,十户一里。任何一组里有异动,举报人无罪,余者灭门。马帮四处贴出告示:七月十五鬼节,要将牛家村里里外外所有的聚集在了一起,宣布他们这一律令。之前说过,在牛家村方圆百里,即便亳州府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他们的话就是律令!
在夜晚或白天,温吉照样喜欢到街头懒人堆里待着,不知他是喜欢还是别的原因。
七月十日,已经说服自己在牛家村暂时待下去的赵小北,正在与温青青修炼峨眉派的峨眉气桩功。斗转星移这门功夫是内家功为基,在温吉的指点下,赵小北正从吐纳功夫练起,首先要做到气随意转。
“过了七月十五之后,马帮会让镇上所有的人人人自危!”赵小北有些深谋远虑地说。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得赶紧行动了。”温青青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事不宜迟,不如我们下午就行动!”赵小北内心生出一股英雄气,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他必须拿主意,去带动对方做。
盛夏正午,蝉声聒噪,黄土流火。牛家村仿佛陷入了昏睡中,这个时候,不睡觉那是找罪受。没有人去田间劳动,没有人在家中练功,所有商铺半打烊状态。金老太从街头猫回了家中,像个磕头虫一样在炕头打盹儿。刀疤脸铁匠铺的炉火也停了,这个时候还轮锤子,那毛孔会变成水管喷水。风骚的风二娘酥胸半露,躺在柜台前的长椅上,两只金莲秀足搭在柜台上,哈欠连连。
……
赵小北和温青青悄悄溜出了镇子,去往东南方的韩信岗,二人脚步匆匆,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个人要想真正做好一件事,最有效的动力一定来自于自身,而不是外在的名利诱惑。
韩信岗,是附近牛王山前的大的山包之一,相传汉朝大将军韩信曾经将兵在此力拒楚王。韩信岗周围还有6个山包,与韩信岗一起构成“北斗七星”布局。港上有一座小小的寺庙白龙庙,曾经是百姓祈雨之所,如今早已荒废,不见一个僧人。周围,则成了乱坟岗。其中,不乏高门大户的隆隆大墓,但似乎都被盗墓贼洗劫过,有的已经露出路了棺木。
“小北,你一定纳闷我怎么来这里吧!”温青青有几分自豪地问。
“嗯,你胆子挺大!我一个人在这里都感觉心里麻麻地。”小北赞道。
“其实,是因为这附近长满了核桃树和栗子树,是老爹带我来打过吃的。”青青笑着解释,“后来,我自己来了,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二人在韩信岗树林乱草间边走边聊,浑然忘记了天气酷热。在一株数十丈高的银杏树下,温青青指这一个开口的拱形大墓大声说。
只见这大墓墓碑倒地,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盗墓贼的破坏,半个墓拱门开口,里面堆着黄土,长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草。咋一看,没有任何不同之处,赵小北细看下墓碑,只见上面写着:大宋太宗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亳州府钱氏武安将军扼此域,布七星,拒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