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比对堕落变异部分”这几个字让关瞻的心揪得厉害,恐惧快要把他吞噬了。
“至于你提供的信息和线索,我们会慎重对待,尽快逮捕林诧。”王警官关闭光脑,“不过,由于目前也没有充分证据证明你就是共犯,根据《二十三区治安律法》,我们也不会将你拘留。”
“多谢。”关瞻干巴巴地说。
“我们已将情况报告给你所在的收容所看管人,五天之内,我们有权规定你的活动范围并禁止你和任何人交流。”王警官唇周肌肉绷得死紧,像是在等关瞻的回复。
“好的。”关瞻礼貌地说。
“我派人送你回收容所。”王警官满意地点点头,“感谢配合调查。”
关瞻的“活动范围”还是在收容所。只不过,原本有限的自由变得更有限——除吃饭、洗澡外,他不得踏出房间一步。
小小的通讯器上一行字接一行字地闪,骂声一片。很快,小旅馆的房间门就被敲响,白悦光一头撞进来,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项永山拉了他一把,西蒙喊道:“关瞻!”
朋友的到来也没办法冲淡关瞻内心的焦虑和恐惧。白悦光蹬了鞋盘腿坐上床,西蒙“啧”一声,拉过两把椅子。
“其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项永山的脸皱成了包子,“它们会有个类似食物链的体系,我们处于最末端。就跟两千年前的美利坚黑人一样。基本上……”
他痛苦地揪住了头发,红着眼眶,艰难地看着关瞻的眼睛:“遇到这种情况很难。我是说,那些高层,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吃掉厉害的天赋者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已经领教了。”白悦光说,“想想怎么办吧,哈?”
西蒙“唔”了一声,关瞻起身,用旅馆常见的便签纸和铅笔画了一个标记。
一个圆,中间一条粗粗的竖线,线下面是一个圆点。
“她很明显是个天赋者。”关瞻说,把纸展示给其他三人看,“徽章周围还有花纹。花纹很繁复也很古老,和她的服装很不搭边。我个人更偏向于她加入了某个组织。”
“天赋者的组织。”西蒙垂下眼睛,“在这个世界上,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天赋者,这么短的时间内都很难去形成一个具有反叛思想的组织,还是有徽章的组织。不过,如果她用了天赋,那就很好办了。”
“她没用天赋。”
西蒙一手搁在嘴边,审视着关瞻:“那你怎么说她是天赋者?”
“因为她穿得太少了。”关瞻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若无其事地圆过去,“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一身短的。这样看的话,怎么着都不可能是普通人吧?”
西蒙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揉着太阳穴陷入沉思。
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关瞻摩挲着那只没来得及被没收的灰色小球,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快九点半了。”
“是啊。”白悦光下床,把窗子揠开一条缝,窥视街上的情境,“十点以后就是我的趟。我得先下去集中了。”
关瞻递过一只热狗,对上白悦光感激的目光,笑笑:“之前多买了几个,外面太冷。”
“奇怪的天气。”西蒙评价说,“九月比冬天还冷。”
“今年三月没有现在冷。”项永山附和道,接过他的那份热狗,简单地道谢,“我都怀疑要到世界末日了。”
“一会儿见。”白悦光挥挥手,出门去了。
手表上的时间定格在九点半,灰球顶端鲜红的“22”准时开始闪烁。
“蜘蛛机器人。”关瞻把小球翻来覆去地看,“应该回收了。看这个样子……”
指腹沿着小球的缝隙边缘慢慢探索,摸到了一条微微凸起的线。它就在离缝隙很近的地方,不仔细点儿还真的发现不了。
“可能是个机关……”关瞻试探地摁下那条线,灰球果然从中间弹开了。
球壁很厚,内壁是仿制蜂巢的构造,一个一个多边形小格子里面镶着金属圆片。
项永山和西蒙好奇地凑过来,机械运动轻微的咔擦声引得三人往门口看去。
一只蜘蛛正从门缝里挤进来。得逞之后,它立起八条与身体不怎么等称的细长蛛腿,顺着关瞻的衣服往上爬。
“构造有些奇怪。”关瞻凑近了看它。这只机器人用腿包裹住身体,准确无误地滚进了多边形格子内,亮起了绿莹莹的光。
“还有。”西蒙拽拽关瞻的袖子,示意他回头看。
蜘蛛们排成整齐的队列从窗户的缝隙爬进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关瞻把球放在地上,猛地伸出手,钳住一只。
蜘蛛的长腿在空中挥动着,三只逼真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这是摄像头。”关瞻眯起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将它拿到台灯下,“中间那只是摄像头,右边的是红外线扫描仪。左边的是——”
“X光啊,哥们儿。”项永山盯着绿点看了几秒,把机器人夺过来塞进小球,“别看太久。谁知道它有没有把你的脸拍下来?”
灰色小球上的数字变成了“0”,它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啪嗒一声合上了。
“它们在监视某些人。”关瞻轻声说,“粗略算下来,这样的蜘蛛机器人成千上万。说不定楼里就有。”
“谨言慎行。”西蒙提醒道,脸沉得要滴出水来,“我去帮你还球。”
“不。”关瞻把球塞进口袋,“它们不主动过来要我就不主动去还。”
“可能会惹祸。”西蒙说,“留着它很有风险。”
“风险已经够大了。”关瞻微笑着说。
“我支持老关。”项永山言简意赅,“你只要不把这玩意拆了就行。”
西蒙注意到关瞻的脸僵了一下,当即看穿了他的意图。
“谨言慎行。”他再次提醒道,瞅得关瞻心里犯怵。
好在第二秒西蒙就站起身来,掸掸身上的灰尘:“我回去睡了,我是凌晨一点的班。项永山你——”
“我陪老关说说话。”项永山笑笑,“我不急,我是凌晨四点的班。”
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
“不用担心。”项永山露出了离开竞技场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咱们其实都知道。就这个形势下去,迟早得来硬的。大不了鱼死网破呗,谁怕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