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隐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
“怎么会这样？”秦青在空中愤怒地吼道，声音如厉鬼般尖利。
她没有得到回应。她永远都不能得到回应了。
“啊！有人跳楼了~”
一个白领女士的惊呼声引来众人的围观。
在层层人群之外，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螭鸾跟在敖隐身后，有些沉重地喊了一声，“爸比。”
敖隐察觉到了螭鸾情绪中的异样，突然意识到刚才一幕对于螭鸾来说会不会有些残忍，便些顾忌地问道：“你害怕了吗？”
螭鸾在空中晃了晃。
“爸比，你是在这个世界待久了意识混乱了吗？你忘了我们其实是在贝塔大陆之上的吗？”
闻言，敖隐不禁一愣，他突然有些理解季晓芙被迫来到贝塔大陆之后的感受了。
不得不说，这里的日子真有一种现实安稳的感觉。
强者有上升的途径，弱者也有生存的空间。不论是谁，都有自己为之守护与拼搏的目标，人与人之间，至少也恪守这和平的底线。
维护生命的尊严，这个世界与贝塔大陆最不相同的地方。
从前只是在季晓芙的回忆中看到这一点，可是，如今亲身体验之时，有了切实的感受，才能对于此点有真正的了解。
这几天的优游岁月，确实也让他有些淡忘了自己的一些过往与经历。
螭鸾到没有敖隐想的那么多，它只是一个未孵化的红蛋，小小的脑袋里装不下这大大的思考，因此它对于为何敖隐能够有灵力而秦青丧失了魔灵也很是不解。
不懂就问，这个道理它还是能懂得，于是，它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
“爸比，为什么那个女魔没有了魔灵，而你还是能够驭动灵力呢？”
“红小蛋，你可知这个世界有一种法则叫‘观测法则’？”
“不知道。爸比你是怎么知道的。”
“唔。”敖隐对于螭鸾无底洞般的问题很是无奈，只得细细解释——
“魔族的鬼藤结界，闻名遐迩，它是依据于真实记忆构建出来的幻境，所以鬼藤结界又被称作为虚幻真实。它是通过观测记忆而搭建，记忆乃为真实，人为搭建乃为虚幻。其世界的法则既可严格依据记忆中的法则，又可随侵入者而随意改变，但前提是侵入者没有被这个世界原有法则观测到。”
“爸比，你说的我有点懵。”
“懵就对了，你还是先出壳，之后再来理解这些精深的概念吧。”
“敖隐，你智商歧视哦。”
敖隐对于螭鸾的抗议不做理会——因为季晓芙已经从马路对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刘子睿，听说这里有女生在这一块跳楼了，我在网上看到了。”
季晓芙的声音听起来刚刚哭过。
“别害怕。”
敖隐温柔地安抚她。
“刘，刘子睿，”季晓芙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我，我在，网上看到那个女生的样子，她就是和我合租的女生，虽然我搬出来是她的原因，但，我没想到几天后就发生这种事情。她确实有些不对劲，可是，如果当时我询问询问她，关心关心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想不开地自寻短见，我实在是……”
季晓芙哽咽到说不下去了。
敖隐虽然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个合租女生其实是魔族秦青，但看到季晓芙如此自责的模样，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他不后悔在贝塔大陆杀了秦青，但他后悔在她的“真实世界”杀了她的合租女生。
这是她潜意识的净土，却被他亲手污染了。
螭鸾自然感觉到来自敖隐的悔意，也能感觉到来自季晓芙的痛苦。
它觉得两者都没有错，错是在信息差。
就在它想着该如何开口时，警察来了，将敖隐和季晓芙二人例行公事地双双带走。
*
因为两人都有不在场证据，且楼梯监控和围观群众确实都证明这二人的清白，尤其是季晓芙的清白，警方又考虑到二人都是明日就要参加高考的学生，于是，只是让他们作了简单的笔录就放他们回家了。
临走前，还对他们作了心里疏导，大意就是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压力，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而警察叔叔们，就是黑暗一侧的强力手电筒，还特意安慰情绪低落的季晓芙，警察叔叔一定会找到真相，并且让他们不要因为窥见这一点点的不幸就感到人生的绝望，要时刻记得有困难找警察之类地云云。
走在路上，季晓芙沉默着，敖隐则在一旁欲言又止。
两人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走着。
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有好几天都没有看到的顾易，还有齐鹤、方晓和辣子妹一众福利院的伙伴们，当然，还有辛阿姨。
他们都是问讯赶来警察局的。
季晓芙看到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她跑到辛阿姨身旁，伏在她的肩膀上，抽泣不止。
“好了，好了。没事了。”辛向玲安抚地拍了拍季晓芙的背。
“姐姐，”年龄最小的方晓拉了拉季晓芙衣角，“你今天晚上来华庭住吧，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季晓芙抹了把眼泪，尽力平息下自己的情绪。
她眼神有些留恋地一一从左到右将他们每个人细细看了一眼，只是有些羞涩地避开了顾易。
她深吸一口气，对辛向玲说道：“辛阿姨，你将他们带回去吧，我是不能回去的了，毕竟福利院有规定，你们能来接我出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虽然……但终归很开心。”
辛向玲见季晓芙虽然欲言又止，但态度很坚定，也不再多作遗留，毕竟院有院规。
待她离开后，顾易却留了下来，他走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季晓芙。
季晓芙微微避开了。
顾易有些诧异，“晓芙，怎么了，是吓到了吗？”
季晓芙别开脸去，回避着顾易的眼睛，“顾易，对不起，耿抒的结局，我多多少少有些原因，她又是你的同学，我，我暂时真的没办法和你说话。”
顾易身体有些侵略性地覆了过去，“晓芙，我不在乎我的什么同学，我想要你知道，从到尾，我在乎的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