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19日
为了工作,我再一次选择了重新租房。要搬家。每次搬家,总会因为种种无法抗拒的原因,或者是因为新租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近,或者是因为房租便宜,或者是房间有良好的安全设施。
独独不怕楼层高。有没有电梯不重要,爬楼不是问题。这次租住的是七楼,没有电梯。东西搬离前要找房东结清水电费,退押金。住进来时笑成弥勒佛模样的房东在租客搬家时大都铁青着脸。房东反复检查房间是否清扫干净了,再检查房间硬件是否有损坏,损一赔十。我为了不给房东扣钱,连平时顾不上细细清洗的厕所和厨房都用洗衣粉水清洁了一遍。墙壁上被孩子贴了大头贴上去,房东黑着脸骂骂咧咧一阵,后又说我拖的地板不够干净,发了一通火。门锁坏了,十来块钱就买得到的球形门锁,却扣五十,还有那个住进来就有些漏水的、生着铁锈的自来水管也要扣钱。
搬家的日子,手指甲变得反常,易断。从指甲半腰裂开口子,一碰就渗出血丝。抿紧嘴将它连腰扯掉,连着肉的那部分、不连着肉的那部分,指甲本身都会流出鲜红血液似的。不争气的指甲啊。再来就是鞋子,它也会选择在搬家的那天离开。明明早上看起来还崭新的皮鞋,东西一搬完,面貌全非。或者掉了若干颗水钻,或者掉了一个脚跟,或者干脆裂开几个大口子。它破败、可怜、绝然。我给孩子准备在药箱里的创口贴,它们在搬家这天会突然出现在我的手指关节或者脚踝处,无一例外。就连这次,所有搬来的东西都归位了,也给孩子洗了澡,心也渐渐找到落脚点,却在锁门外出时被铁锁上冒出来的锐角划到大拇指。血从指尖一直流到手心。小小的孩子看见了,仰起小脸,心疼地问我:“妈妈,疼不疼啊?”我摇头。她又喃喃地说:“一定很痛吧?”我笑。她感叹:“我妈妈好可怜啊。”是啊,孩子,何时我们才能完成这居无定所的迁徙。在这个旅程,在这个不断迁徙的旅程,我们多么可怜又多么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每天早晚,我和清秋至少得爬两次楼梯,从一楼到七楼。孩子的脚劲到底是不行的,三岁不到的孩子,爬累了就哭着喊:“妈妈,我晕了!我要累死了!”我笑起来,抱起她。可惜我的手劲也不行,抱一会就累垮了,喘着粗气坐到楼梯口休息。孩子抱着我的脖子,小小的手冰凉,透心凉。我的自行车放在一楼,孩子懂得用小小的身体靠住铁门,等我将自行车推出去后才让门关上。有一天,她觉得铁门被我们开开关关太辛苦了,便一直靠在上面,说要让门也休息一下。
休息日的时候,我偶尔会带清秋去买日用品。水果、沐浴露、洗发水,沉沉的一整袋。孩子在公汽上就睡着了,下车要走很长一段路,我左手搭在右手上,抱紧她。右手提着那些死沉的物品。才走过约五十米的长度,全身泛力,要倒下去。我狠心地将她往地上一放,低声吼:“醒来!你必须自己走!”可怜的孩子,长长的睫毛仍然合着,小嘴歪在一边,喊:“我要睡觉!我累死了!”
有一回,抱清秋上楼,我说:“妈妈也好累,女儿啊,不是只有你会累,妈妈真的也好累!你心疼一下妈妈,下来走一会好不好?”话刚落,孩子真的从我怀里滑下去,自己爬到楼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