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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人走茶凉

“喂?您好,请问是刘明扬叔叔吗?我是陈思宇,陈启华的儿子。”

“你打错了,我不是什么刘明扬,也不认识他,这个号码原来的主人换号了,别再打这个电话了。”

“嘟嘟嘟……”

随着一阵急促的嘟嘟声,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中海的地铁三号线上,一个身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缓缓的关上了自己手中刚刚被挂断的电话,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沮丧和失落,站在地铁上原地发呆的站了一会,紧接着又握了握自己放空的左手,紧紧抿了抿嘴唇,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再一次拿起了自己的电话。

“喂,请问是张叔叔吗?我是陈思宇。”

“哦,思宇啊,怎么了?找叔叔有什么事吗?”

青年人的表情略微舒缓了一些,悬着的心也猛然间下降了几分,毕竟这是他今天打通的唯一一个电话,其余的要么就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要么就是接通了却被告知号码的原主人已经换号了,不要再打来了。

不管怎么样,这至少是今天正式打通了的第一通电话,这就足以让青年人心情放松变高昂几分了。

“张叔叔,那个,我妹妹最近考上大学了,需要一笔学费,我爸爸生前借给过您三万块钱您还记得吗?”

“阿!记得,当然记得。”

青年人顿了顿,等了一会,电话那边的中年男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那个,张叔叔我就是打算问一下呢,这笔钱您看是不是什么时候方便还一下呢?您也知道现在我们家情况不是很好,我和妹妹两个人独自生活,压力有点大,不好意思了,张叔叔。”

青年说的很卑微,甚至脸色还有点微微犯红,目光闪烁,说话吞吞吐吐的,打电话时那种不好意思的态度就好像是他是欠钱的那个,而电话另一头才是催账的人一样。

“哦,啊,这件事啊,嗯,那个思宇啊,你放心啊,你的这个情况叔叔知道了,叔叔只要是一有时间,叔叔就把钱还给你啊,叔叔现在要开个会,之后再聊,好吧。”

“张叔叔您今天方便吗?要不我现在去您公司找您吧?喂喂喂?”

还没等陈思宇把话说完,对方就唯恐避之不及一般的挂断了电话。

等到陈思宇再次拨打那个电话号码的时候。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熟悉的人工提示声让本来觉得还有一丝希望的陈思宇再次陷入了绝望。

陈思宇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地铁的扶手之上,无力感从他的心里迅速的扩散到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抬起头缓缓的看着中海三号线地铁车厢上的天花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的转动着,看起来十分迷茫。

他开始回想这三年来自己的经历,回想起来就像是品尝一盘凉菜一样,有滋有味,只不过这盘凉菜是苦瓜拌黄莲,还是连一点糖都不放的那种,一苦到底。

三年前,自己的父亲陈启华在下班回家的途中偶遇车祸,导致自己父亲当场重伤,流血过多不治身亡。

当时还在上大二的陈思宇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那一刻,医生已经宣布了陈启华的死亡,看着被缓缓推进停尸间的自己父亲的遗体,那一刻,陈思宇至今都不敢再回想,他怕自己的回忆会让自己的委屈像是决堤一般发泄出来,然后把自己砸倒再也起不来。

他现在还不能倒下,因为他还有一个妹妹等着他去照顾。

自己的母亲在自己五岁的时候,因为生妹妹陈忆欣难产而死,因此陈启华一直是又当爹又当妈将两个小孩子拉扯大,虽然家人都一直很思念自己妈妈,但是一家三口却过的很有爱,无论是陈思宇还是妹妹陈忆欣都是十分听话懂事的孩子,老爸陈启华对两个孩子也是十分宠溺,平常别说打一下了就连脾气都不曾对他们俩发过。

可是事到如今,这有爱的三口之家也在一夜之间梦碎了。

陈思宇当时还在上大学,而自己的妹妹当时也刚刚上高一,父亲连跟自己交代的机会都没有,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留下,就这样离开了他们,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

陈思宇虽然绝望悲伤,但是却更加的明白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爸爸因为意外离开了他们,但是还有自己的妹妹需要他去照顾,需要他去抚养。

虽然陈启华一句话都没能给他留下,但是陈思宇明白,父亲陈启华一定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妹妹,希望他能够照顾好家里的小公主,那个备受疼爱的小公主。

陈思宇也固执的相信,父亲陈启华没有留下遗言,也是相信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妹妹,他要对得起父亲交给他的责任。

陈思宇从自己的大学办理了退学手续,开始了他的工作生涯,毕竟自己的妹妹还需要他照顾,家庭的经济来源也需要他努力工作去补贴。

但是悲哀的是现如今的社会,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没有文凭也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能找到的工作实在是太少了,更别说一份好的工作了,即使是一份像样点儿的工作也都要求学历最低是大专毕业,他一个大学都没有读完的“黑户”在找工作的过程中受尽了白眼,还只能尴尬的赔着笑脸。

好在付出终会有回报,他现如今的工作维持他和妹妹正常的开销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今年夏天,妹妹的高考成绩出来了,高考的成绩还算不错,考上了全国排名前五的中海大学,但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那高额的学费,让现如今的陈思宇十分头疼。

父亲陈启华生前也积攒了一部分财富,作为遗产留给了他和妹妹陈忆欣,只不过这部分钱财三年来为了还自己家房子的贷款已然所剩无几,而陈思宇平时的工资太低,只够兄妹两人日常消费,三年来根本没攒下来什么钱,囊中羞涩的陈思宇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只不过为了不让自己的妹妹烦恼,陈思宇从来没把这件事跟自己的妹妹说过,他希望妹妹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妹妹陈忆欣因为自己平时工作很忙已经很心疼自己了,陈思宇不想再让她烦心,也不希望她因此而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跟自己一样人生留下了遗憾。

因此陈思宇只能自己想办法筹钱。

他父亲陈启华生前人缘很好,也十分乐于助人,再加上陈启华工作能力强,赚的钱也多,因此父亲有很多老朋友和老同事都借过陈家的钱。

只不过陈启华这个人性格很温和,在账目上从来不太较真儿,很多的欠款都很多年了,陈启华也都没提过还钱的事情。

只不过现如今为了妹妹的学费,陈思宇不得不主动跟父亲的老朋友们开口重提了这件事。

只是近半个月来,一个个电话打出去,得到不是希望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甚至让陈思宇绝望,那种无力感让陈思宇心里就像是被大石头压着一样,就连呼吸都是那样沉重。

张叔叔这种还算好的,至少还愿意骗骗他,大多数的人连接电话都不接,仿佛从自己父亲走了之后,就把曾经的友情都忘了。

以前那些称兄道弟的人,在父亲离世之后没有一个来过家里探望的,反而是之前没有事求过自己父亲的那些老朋友,会经常打来电话来关心他们兄妹二人的情况,。

“人走茶凉吗?或许这才是人情世故最真实的一面吧。”

陈思宇面朝着地铁车厢的天花板,嘴角微微上扬笑容苦涩还带着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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