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辰非的话,君旸问:“你觉得,朕的这两位皇子哪一个合适?”
辰非轻捋胡须,从容答曰:“魏王殿下最为合适。”
两位皇子俱是一惊,纷纷想说话。
“为什么?”君旸先一步问了出来。
辰非说:“原本臣也是在两位皇子中间犹豫不决,但听刚刚两位皇子举荐的人选,臣便认为,魏王殿下更为合适。就像魏王殿下说的,宣武侯洛闵德精于算计,通晓兵法,他的弟弟洛闵韬是个武将。一文一武,为魏王殿下压阵,足矣。”
“可是……”太子说。
辰非毫不留情地打断太子的话:“太子殿下举荐的甄凭轩将军,确实很出色,但他不能服众。况且殿下身为国储,不该以身犯险。请太子殿下三思。”
君瑞的脸都憋红了。
君玏更是得意,他向君旸作了个揖,说:“父皇,有您的信任,儿臣一定能扫平叛乱,扬我端朝天威!”
君旸满意地点点头,说:“你虽年少,经验不足,好在聪明机敏。这样也好,免得你母后整天在朕的耳边啰啰嗦嗦,说你这么大的人,却无所事事。不过,但凭着洛家两个孩子,还远远不够。朕会命诸卫上将军姬大人和兵部侍郎陈敬轩跟着你。切记,一定不能刚愎自用,要多向两位老大人请教!”
“是!”君玏声音洪亮地答道。
从君旸的寝殿走出来,君瑞早早拂袖而去。自认为得了大便宜的君玏满面春风,与辰非并排而行,说说笑笑,走出宫门之后,还不忘拱手作别。如此客气守礼,实在难得。
远望君玏远去,辰非震了震衣服,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金小酒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听完了辰醉的讲述。
金小酒说:“虽然你不是完全为太子出谋划策,但至少太子把你当做自己人,魏王也认为你是太子的谋士。”
“是啊。”
“那么你爹在皇上面前帮魏王争夺兵权,就算不上真心实意喽。”
“怎么,连我爹在你的心里也是精于算计的人吗?我是不是该替他叫声冤枉?”
金小酒嗤笑一声,说:“别在我这儿装模作样,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你爹能在朝堂上泡这么多年而屹立不倒,绝不是但凭着忠心这么简单。你不过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青颜色比蓝颜色蓝!”
“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郡主大人,您能不能好好读读书?”
“反正就那么个意思啦,你听懂就好了嘛。我不适合读书,读书会让我变傻变痴呆。”
辰醉随口讽刺了一句:“什么歪理!”
金小酒说:“你们一定是给魏王挖了个陷阱。魏王是个只会好勇斗狠的人,被皇上和皇后宠坏了,两军阵前,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给他压阵的这几个人也不怎么样,老的老,小的小,还有纸上谈兵的书生。你爹是个眼光最毒辣的,怎么会选出这么一拨人来?”
“这可不能全怪我爹,至少姬大人和陈大人就不是他举荐的。”
“按你的话说,等朝廷打了败仗,责任就落在了皇上和魏王的头上,跟你爹就没什么关系了,对不对?喂,那可是打仗,不是闹着玩,到时候死伤无数,受苦的还是老百姓!你们父子到底怎么想的?!”
金小酒越说越来气,话说到最后,简直要再拉着辰醉胖揍一顿。
万幸的是,辰醉已经把金小酒的脾气摸清楚了,在金小酒还没来得及下手的时候,赶紧把该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别激动嘛,这场仗,根本打不起来。”
“打不起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辰醉诡异地一笑,说,“辰某能掐会算,保证这场和龙隐的对决,根本不会发生。”
事情正在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金小酒觉得辰醉简直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一直撩拨着她的好奇心,却迟迟不肯揭开面纱,露出庐山真面目。
她知道,无论怎么盘问,辰醉都不会说出真正的目的。最让金小酒觉得庆幸的是,辰醉非常信任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过任何伤害到她的事情,反而处处帮助她。
单纯靠着林延文的情面,就能轻而易举地“拉拢”辰醉,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金小酒不知道是福是祸。
辰醉再次将手边的果脯拿起来,推给金小酒吃。那单只手端着果盘的滑稽和期待着她品尝的温柔浓缩在一个人的身上,竟不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力。
金小酒的手不受控制,从果盘里拿起一个话梅来,放进嘴里,满嘴的口水被引逗出来,搅动着,翻腾着,像是要开一场联欢会一样热闹,让她的眼里憋出了眼泪。
金小酒最终还是没能忍受住酸的考验,将没有嚼碎的话梅吐进了痰盂中。
辰醉咯咯地笑起来,脸上的病容也因此消散了许多:“你真的这么受不住酸吗?”
“这个东西太酸了!我不喜欢吃酸的,我喜欢甜的!”
“甜的?我这里没有。苦的东西倒是一大堆。”
金小酒撇嘴说:“我就说嘛,你们京城人就是怪!”
辰醉又咯咯笑起来,虽然金小酒并没有觉得哪里好笑。
许是因为笑的幅度有点大,扯动了身上的伤,辰醉忽的皱了一下眉,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金小酒撇过头去看他:“你怎么了?”
“没有,没事儿,”辰醉一笑带过,“你在这儿待的时间也长了,别让靖边王担心,早点回去吧。”
一句客客气气的送客的话从辰醉的嘴里说出来,金小酒忽然觉得不痛快。可既然人家说了,死皮赖脸地待在这儿也不爽快。
金小酒从床沿上一跃而起,说:“反正该看的人也看了,该问的事也算问清楚了,我是该走了。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辰醉应着,脸色竟然更白了几分,额头上挂上了汗珠。
金小酒疑心,问:“你真没事吗?你看着脸色并不好。”
“没事,你走吧。”
男人总会有佯装坚强的一面,在军营里混了这么久,金小酒懂这个道理。反正辰醉是个满肚子坏水的祸害,没必要心疼他。金小酒也没细问,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