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打架?金小酒听这话觉得新奇,平生只有她帮别人打架,从没主动请过帮手,况且,她若打架,就算不把对方弄死,好歹也得断个胳膊丢个腿,这小孩子放身边,难道当盾牌使?
小乞丐好像能听到金小酒的心事似的,仰着头说:“我虽年纪小,却总有长大的一天。等我长大了,你老了,我再帮你打架也不迟。”
媚儿腿软。
金小酒笑出了声:“嚯,有想法!”
小乞丐真以为这是夸赞,得意地笑了。
巧的是,游骋怀路过,一眼就认出了昨天救下的小乞丐,想:小爷就是小爷,只要没挨上揍,就敢把行侠仗义的事一做到底,完全不在意留把柄,呵呵,佩服!
金小酒见着游骋怀走过来,干脆懒洋洋地靠在练拳用的木桩上,说:“游骋怀,你的兄弟来找你了!”
明明是金小酒自己闯的祸,偏偏赖在游骋怀的身上,奈何金小酒是主子,游骋怀也不好反驳,走过来见了个礼,说:“这不是昨天那个小乞丐吗?怎么在这儿?”
金小酒说:“不错,你还记得他。”
“小爷您自是不怕钱宾的,但魏王可不是善茬。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了,怎么也是个麻烦事。”
“做都做了,还能怎样?”
这个话题很快揭过去,毕竟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游骋怀说:“属下险些忘了,昨天晚上晚饭前,辰府的小厮来府上传话,说辰公子身子好了许多,上次您去探望,他还没来得及谢,所以想在今天傍晚的时候,请您在葳蕤阁喝酒。”
“葳蕤阁?”
“嗯,在承英馆旁边,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传说藏着很多好酒,葡萄酒、汾酒、女儿红等等,什么都有。”
听说有好酒,金小酒哪里禁得住诱惑,说:“这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早说?”
游骋怀无辜地说:“葳蕤阁就在承英馆旁边,那天去买画,您闻见酒味还说,要第二天去那里喝酒,怎么就忘了?”
金小酒仔细想了想,似乎真有这么回事,只不过酒楼的招牌上写的字比划繁琐,她不认识,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你说的是那家酒楼啊——叫什么来着?”
“葳蕤阁,‘葳蕤自生光’的葳蕤。”
“什么玩意儿?”
游骋怀索性不解释了,直接说:“反正就是个酒楼。”
沉默了半天的小乞丐插话说:“‘葳蕤自生光’出自《孔雀东南飞》,我都听说过,难道你不知道?”
金小酒一瞪眼:“嚯,你还读过书?什么《孔雀东南飞》?孔雀会飞?还得东南飞?为什么不去西北?西北多漂亮!”
小乞丐白了金小酒一眼,像在看白痴。
媚儿早就忍不住了,她的腿吓得发抖,赶紧悄悄退下了。
金小酒也不纠缠在这样的“小事”上,接着对游骋怀说:“我才不要那个惯会算计人的家伙请客。跟他说,我去了珉国公府。今天晚上,你陪我去那个葳……什么阁走一趟,我请客!”
“您这么得罪辰府合适吗?毕竟辰公子的父亲是当朝宰相。”
“辰醉那样的人,还是少见面为好,免得哪天他能活蹦乱跳了,精神一好,算计到我的头上来。就这么定了,你提前订好位置,我想喝西域的葡萄酒。”
“是。”
金小酒正急着出门,看见小乞丐一直扬着的小脸,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看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也得七八岁了,想要练武,啧啧,岁数有点大,看着也不够壮实。这么办吧,你可以跟着游骋怀读书,将来做个西席也是可以的。”
“我可没时间教他!”游骋怀后退一步。他没想到,金小酒的一顿酒是不会白请的,一定会连本带利地偿还。
小乞丐也不服气:“我怎么不能练武了?我身板好着呢!”
“老子不到四岁就开始习武了,你说你大不大?”金小酒唬了他一下。
小乞丐抿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金小酒也知道自己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态度又软下来,指着游骋怀对小乞丐说:“你这傻小子,我让你跟着游骋怀读书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这家伙看着傻乎乎的,其实精明着呢!他读过好多书,一肚子的学问,重点是,他给我哥写信,从不画圈!”
游骋怀在一边一阵难过:写信不画圈就很厉害了?奇耻大辱!
金小酒继续“游说”:“他原本是我哥身边的人,是我哥瞧着他有本事,才忍痛借给我的,过后还是要还回去的。你想想,等他回去了,谁还能给我出主意、写回信啊?”
小乞丐认同似的点了点头。
金小酒再接再厉:“许是你饿了太久,长得不壮实,等你再大一些,我教你骑马打猎也是一样的。你是我新收的小弟,趁着现在,你不跟着游骋怀好好读书,将来我需要你了,可怎么办?”
小乞丐“大彻大悟”,说:“好,老大你放心,小弟我一定好好读书,将来帮你写回信!”
“这才对嘛!”金小酒对自己卓越的口才赞叹不已。
一旁的游骋怀满脸黑线,暗想:还是在世子殿下身边混,像个正常人。
金小酒对游骋怀说:“小乞丐读书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不等游骋怀回答,小乞丐抗议道:“我不叫小乞丐。”
金小酒恍然:“对哦,不能总这么叫你,得给你取个名字。叫什么呢?——游骋怀,你给想一个。”
游骋怀没好气地说:“他是您的小弟,我哪敢起名字呀?”
金小酒点着自己的下巴,翻着白眼使劲想:“既然是本小爷的小弟,怎么也得随我的姓。至于叫什么嘛……嗯……还有什么跟‘酒’有关的字?”
金小酒这微末的学问,是不可能起个好名字的,她又把目光投向游骋怀。
游骋怀也不难为金小酒了,说:“《史记?屈原列传》中有一句话,叫‘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醨’就是薄酒,不如就叫金醨吧。”
“好好的名字,还得念首酸诗,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金小酒撇着嘴说。
游骋怀抱怨道:“小爷,往后我再也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