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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四)

一座藏于贵族区的祭坛被灰雾所笼罩,若有若无的祷告声从其中传出,被六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人结成的法阵抵挡在内,空气中荡漾出一阵阵透明的涟漪,仿佛有什么怪物在其中咆哮。

突然,一团明亮的白色光芒从灰雾中升起,贝利斯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轮皎洁的弯月静静悬浮在祭坛中心的六棱塔柱上,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好像天上的月亮掉到了人间,给所有人一种不可亵渎的高贵感觉。

“不朽的暗月,光明的彼岸,”逐渐清晰的祷告声响彻整个庭院,“您忠实的仆人在此请求,请您将暗月的光辉播撒世间!”

那塔柱上的弯月轻轻一颤,发出如明珠落入玉盘的脆吟,被光辉压在底下的灰雾开始剧烈翻涌,如巨鲸吸水般涌入弯月之中,刹那间,整个弯月变为了血红色,不是那种诡异妖艳的血红,而是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美丽,只可远观,不可亵视。

“啊!”六人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倒在地上,双目流出血泪,不住地呻吟。

“不敬之人,怎敢直视暗月!”跪在祭坛下的祭司低着头,“您的仆从必将给予不敬之人以惩罚,还请暗月赎罪。”

一道血色的光华从暗月上飞出,没入了惨叫之人的身体,那人瞬间便干瘪了下去,成为了一具干尸,干涸的黑色血迹还染在他的脸颊上,空洞的眼眶睁得大大的,双手定格在半空,似乎死得无比痛苦。

血色光华飞出,重新飞入了暗月,暗月飘得更高了,并开始散发出莹莹的血色光华。

“请伟大的不洁之主降罪!”祭司伏在地上,“一切过错都由您卑微的仆人承担!”

莉莉娜五人跪在地上,强忍着法阵破碎引起的反噬,将头深深低下,一动也不敢动。

“这便是我们兄弟会信仰的神灵吗?”莉莉娜第一次对兄弟会产生了不信任感,“如此做派,和那些草菅人命,视平民如猪狗的贵族有什么区别!”

暗月表面莹莹的红光闪烁,与此同时,莉莉娜戴在手上的绿色手环传递出一股微弱的波动,在未知之处同什么东西碰撞了几下,然后双方偃旗息鼓,这一切,在场包括祭司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发觉。

暗月似乎静止了一下,随即开始越升越高,血红色的光芒大放,快速向整个贵族区笼罩下去。空气中隐隐传来一阵阵嘶吼,许多黑色的影子和雾气,从贵族区的建筑中飞出,纷纷向着暗月的地方涌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不朽的暗月!光明的彼岸!伪善的对立一端!伟大的不洁之主!请将您如渊如海的伟力,显露于这愚昧的世间!”

……

“嗯?这是怎么回事?”已经下了马,靠在自己的爱马上打着哈欠,等待着城主命令的赫尔顿看到一股红光向着自己笼罩下来,顿时脸色一变,“圣光护佑!”

金色的屏障从赫尔顿身体表面浮现,将大范围撒下的红光抵挡在外,屏障滋滋作响,就好像水遇到了油,互相掐起了架。

周围同样有几个白色的屏障立起,不过其中的人相比赫尔顿则要艰难得多,只有一个微微泛起金色的屏障下的人,稍稍有些余力。

“这是怎么回事!”赫尔顿看着自己带来的士兵在红光笼罩下纷纷化为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干尸,心中既惶恐又害怕,“难道是乔布罗赫家族在这段时间内发动了什么秘密武器?该死,我就不应该来的!”

赫尔顿维持着红光,抬眼望去,红光无边无际,根本望不到尽头。

“这怕是笼罩了整个贵族区吧!该死!难道那两个老家伙自知逃不脱,便想拉城中所有的贵族陪葬!不!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不行!”赫尔顿一咬牙,便想冲出红光笼罩之地,“逃走总比死了强!”

正在此时,一股璀璨的金光突然从永恒烈阳的神殿冲天而起,在神殿上空,幻化出一颗熊熊燃烧的大日,炽烈的金光四射,像潮水一般涌向贵族区的红光。

而在贵族区的东北角,一颗血红色的弯月从笼罩了整个贵族区的红光中跃出,血红色的光芒向着金光,笔直地撞了过去。

二者相遇,“轰隆轰隆”的巨响在明珠之城的上空响起,不绝于耳,好似打雷,那煌煌不可抵挡的天威!

血月越飞越高,当飞至比大日高出一线时,突然加速,朝着熊熊燃烧的大日笔直地撞了过去,大日不甘示弱,同样笔直飞出,二者就这样在空中相撞——

“轰——”

整个明珠之城的人在那一刻,心神震颤,意识一片空白,好像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权,好久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许多人躺在因能量冲击而被震塌的废墟中,生死不明,更多的人则是永久地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在神殿与贵族区交界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周围破碎倒塌,呈放射状分布的建筑,多是平民的房屋,而神殿与贵族区则受损不大,伤亡则是更少。

这一年是南部大陆光明纪元三百三十二年,这一天是南部大陆所有向往光明的种族所共同欢庆的神恩节的第一天夜晚,这一晚,这个金纳斯王国的明珠之城的欢乐好像被人按下了休止符般戛然而止,这一刻,城中愁云惨淡。

“混蛋!”巴塔洛夫主教跪在神殿的神像下,看着裂纹遍布的永恒烈阳的神像,好像有柄重锤敲击在心头,“那群暗月的信徒!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三百多年了,他们想挑起战争吗!”

一只七米方围的巨大的血红色怪物出现在祭坛上空,好像一只长满触手的巨大肉瘤,无数张不同人的面孔在它的体表浮现,面孔扭曲,嘶吼,大笑,哭泣,怨毒,好像人生百态,视之则陷入无尽的惶恐。

“大日对这座城池的庇护已经耗尽!接下来,就让我们尽情的屠杀吧!由被贵族迫害而死去的人的执念汇合的复仇之人啊,杀光所有你怨恨的人吧!”祭司站了起来,大声呼喊。

“贵族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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