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能量源源不断地涌来，四人周围的真空愈发扭曲，而且扭曲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方衡在高处的视野看去，那片空间仿佛是四个小黑洞，环绕着大黑洞。小黑洞在变大，大黑洞则在变小。不过程度并不算太明显，也就方衡这种上帝视角才能看得清楚一些。
就在方衡以为这个过程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场面发生了点细微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四人所造成的扭曲真空好像和黑洞的无形边界有了接触。接触的地方有种莫名的意味，或者说死亡的气息，亦是死的味道。
如果要方衡来感受的话，就是十年前他在停尸房感受的寂灭味道，很空虚，看不见也摸不着，就是让人提不起兴致。好像喜乐都被无形的东西杀死，怒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了说不上来的悲伤。甚至哭都哭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再也没人会因为他哭而心疼了。
不行，不能这样。方衡强行将这些悲伤的念头挤出脑海，现在不是缅怀过去的时候。不过这气息也着实诡异，方衡隔着这么远也能被影响到，就是不知道在场的人怎么感受。他定睛看去，几人神色黯淡，一如先前，至于是否被影响到了，方衡看不出来。
僵持还在继续，方衡感觉那种不适的感觉越来越影响他的心情，甚至眼前一度都出现了幻象。而场上四人的神色也不再仅仅是黯淡，还有了痛苦的意味。似乎也已经影响到了他们，而且他们比方衡离得更近，理应受到的影响也更大，只是他们比方衡强得多，也更能忍受。
“我觉得有些不对。”法圣率先开口了，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这和他之前的云淡风轻完全不同。隔着无数远的距离，方衡都能看到法圣的吃力，好像他说这几个简单的字都很是辛苦。而其他几人也是一脸痛苦，甚至是恐惧。
方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场中的四人承受了莫名的力量，看起来只有最年长的法圣还有力气说话。其他几人被这莫名的力量所压制，连话也说不了了。
而更让方衡感觉莫名恐惧的是，四人所积聚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那方与黑洞无形边界的接触区域还在变得更强。几人看起来其实很想停下来，可是似乎已经力不从心。说起来，与其说是他们在积聚力量，倒不如说是那片区域在通过他们吸收力量。
死寂的气息越来越重，以至于方衡快要忍受不住。场中的四人更是不堪，他们神色萎靡，目光中尽是恐惧和不解，先前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重新出现，而且看起来更加严重。更加恐怖的是，原本看起来还算年轻的道仙和神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老去。
只是一会儿，两个就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说不出来的沧桑。而且无数的伤口开始出现，有新有旧，新的还星血淋漓，旧的已经是褶皱的疤痕。至于其他两人，虽然不会再老去，可也没有先前的饱满圆润，变得瘦骨嶙峋。
无数年后的方衡再想起此时看到的场景，都觉得震撼莫名。纵使那时的他，要面对的人不知比这四人强大多少倍。
场中的四人已经快油尽灯枯，隔着老远方衡就能看出来。而那个久久没有动作的黑洞，突然开始起了变化。原本是一个巨大扭曲光圈，有无数的光在它的周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流动。先前方衡并不是很注意这个黑洞，他以前在科普视频里看到过，所以一点可不好奇，毕竟四人的对决更吸引他。
可是现在，方衡注意到了黑洞的不同，原本还缓慢流动的光，已经渐渐静止。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静止的光，是无数细小微粒的组合。不过这个静止的瞬间只存在那么一刹那，场景开始变了。
那些光子开始颤动，一个环绕着一个旋转，光芒无限闪耀。那片接触的区域也终于显现出了模样，是比真空还要漆黑的颜色。那种黑色沉重而悲伤，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开始流动，与那明亮的光一同隔着虚空对望。一明一暗，两相流转。至于四人，反倒显得渺小而不再重要了。
无尽远处方衡的视线里，巨大而空旷的宇宙空间里，比一万个太阳还要耀眼的黑洞立于中央，照耀四方。四个角上，比真空还要黑暗的区域正在扩大，那种黑色的感觉缓缓向黑洞靠近。两者之间一触即发，而场中的四人，与其说是主角，现在更像是无足轻重的配角。在光与暗的对垒之中，他们只是和方衡一样的旁观者。
这个过程也只持续了一会儿，眨眼就过去了。巨大的光圈虽然没有和四片黑暗的区域有实际的接触，也它就此爆开。耀眼的光芒比超新星的爆炸还要恐怖，方衡几乎找不出形容词，那些几百万吨当量的核弹与之比起来就是孩童和超人的差距。
而四周黑暗区域虽然看起来被突然爆发的光圈所压缩，可最终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然后以一种疯狂的方式开始反扑，不停地吞噬着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明亮的黑洞。两者融合而扭曲，在边界上有无数的光团爆开，像是最绚烂的烟花，只是每个都不知道比核弹保障还要宏大多少倍。
道仙、佛祖、神王和法圣四人瞬间就被双方吞没，隔着老远的方衡也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汹涌气息。不是热浪，也不是寒流，是一种毁灭的气息。更恐怖的是，无数星辰在周围出现，并向爆发的黑洞中涌去。
方衡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都是一颗颗真实的星辰。有得像是地球和彼岸星，有着蔚蓝的海洋和五颜六色的陆地；有得像是月球，一片死寂，到处都是环形山；还有的是土木那样的气体巨星，甚至还带着同样的星环。当然也有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星球，有些是冷冽的金属色，有些是白灰色。
这些星辰看起来都比当中的光圈还要巨大，可却被其中的光圈所吸引。以一种似缓实急的速度，向光和暗的世界里坠去。先是表面的大气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殆尽，然后是陆地和海洋，那些水和土石消失在茫茫的光中。
星辰一颗接一颗的消失，方衡甚至注意到了某颗星辰上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但也只能无助地消失在巨大的光圈里。随着无数星辰向飞蛾扑火一样消失在黑洞里之后，光圈并没有变大，反而更加凝实。
方衡本以为会这样下去，直到最后一颗星辰消失，却没想到，光圈似是承受不住了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开。那光圈瞬间扩张了万倍，将那四坨黑暗区域吞噬，或者说两者其实是融合了。方衡隔着无数远也被这光圈所吞噬，当然，他其实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那耀眼的光从他身边滚滚而过，并不灼热，也不冰冷，就连先前强烈的悲怆感也消失不见。
灿烂不知持续了多久，最后归于寂静，方衡还是在原地。四周皆是虚空，好像和开始时一样。可是他能感觉到不同，因为四面八方的星辰少了很多，提醒着他并不是虚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