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时候,手机传来“滴”的一声。是微信提示的声音。
秦唯真烦躁地趁起身、打开手机,竟是宋良发来微信:刚刚你弟打电话骂我,是你指使的?
啥?没有!秦唯真简短回过去。
宋良发来一段语音:不是你是谁?你就是不甘心吧?
不是已经说好,好聚好散,互不联系,互不打搅,你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要给你多少赔偿,你才不来烦我、不来纠缠我?秦唯真,那天在台下,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我们绝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家太穷了,你人也土气。话说,你每天出门的时候有照一下镜子么?算了,不扯这些了,你说一个数字,只要我有,我都给你。先说好,两万、三万可以,多了就没有!
秦唯真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在颤抖,这是神精病吧!那天录完节目,她等着台下,就为了问个清楚明白。倒底谁才是小三,倒底谁才是负心人!其实,那个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不可能再和宋良有什么了。
她秦唯真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她再伤心、再痛苦,也不会抛掉尊严,去乞求一段不属于她的感情。她更看不起,品性不佳、玩弄感情的男人。他不喜欢她,要分手,都OK!如果早说出来,她都会成全。为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泼她的脏水!明明他才是那个出轨的人,明明曹顺美才是小三。
可是,当时宋良看到她,似乎生怕秦唯真会纠缠不休,拥紧了曹顺美,对她说,她就是野草一株,而白富美的曹顺美就是一朵牡丹。他喜欢牡丹,不喜欢野草。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从今后互不联系、互不打搅!请她自重,别再纠缠他。
几句话,让她原本想质问他的心也打消了。算了,算了,从此萧郎是路人。事已至此,再质问、再责骂也没什么用。后来她再也没有联系过他。结果,这男人今天还发来这么一个羞辱她的信息。什么两万、三万,真是搞笑,打发叫化子么!
她正待想回个神经病,门“吱呀”一声推开了,秦唯明蹑手蹑脚地走进屋来。看到秦唯真还没有睡,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不禁有点心虚,“姐,你还没有睡呀?”
她瞪着他,一脸的怒气,“你刚才做什么了?给宋良打电话去了!你记住,以后千万不要打电话给宋良,也不要去找他。别给你姐添乱!”
“我怎么添乱了,姐,我是在帮你出气!”
“要你管,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秦唯良呆了一下,实在不知道秦唯真怎么这么凶。不是她被欺负了么?他不是在帮她出气么?变了,变了,以前姐姐总是对他和颜悦色的。怎么女人一失恋了,连着性格也变了!秦唯明想不通,也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姐姐。他快步上前,推开自己小房间的门,“嘭”的一声,又使劲地关上。
关门的声音有点大,震动了秦唯真的心。弟弟是生气了么?是她太过份了吧?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确实让她开心不起。从早到晚,就没有一件令人舒心的事。然而,无论怎么样,也不应该冲弟弟发脾气吧。都怪她,在生活的连番打击之下,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变得象个火炮,一点就着。伤人也伤己。
她趁起身,走到秦唯明的门前。听了一下,里面没有什么声响。她敲了一下门,声音低低地说道,“唯明,对不起。刚才是姐姐冲动了……。”
然而门始终关着。不知道是秦唯明睡着了,还是在生气。秦唯真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声,才离开。等她洗漱完,上床休息的时候。却接到秦唯明发来的信息:姐,我睡了。跟了三天车,好累。我没有生你的气哈,虽然你刚才确实好凶!
秦唯真放下手机,淡淡地一笑,感觉心间又暖了。
一觉到天明,看看时间才不到八点。虽然不用上班,可是体内的生物钟还是起了作用,到时就自动醒了。阳春三月,窗外的天色早已大明。秦唯真并不想睡回笼觉。她趁起身,往床头的小衣柜里扒拉了一番。今天不用上班,那就穿休闲点。找出一件圆领棉质细格子的连衣裙,裙子好久没有穿了,有点皱,她抖了抖,还是往身上套上。头发梳了梳,绑成一个马尾。这才拿起旧旧的书桌上,一面小圆镜左照右照。弯弯的柳叶眉,好看的丹凤眼和樱桃小嘴。倒有点象国风画中走出的侍女。只是唇色浅淡,肤色不够白。不是那种让人眼目一亮、光彩照人的美女,可是,若多看几眼,细细看去,又极是耐看。颇有些婉约之美。
女人多少有点自恋的。她也如是。二十五的年纪,还很年青。镜中人如花,她也一定有一个锦绣如花的未来。
这么想着,打开卧室的门。往外一看。大厅里静悄悄,估摸着余大娘一早去菜市场买菜了。秦唯明的房间门关着的,应该还在睡懒觉。
余大娘不在她心底就轻松了许多。辞职的事,她还没有来得及跟余大娘说,如果余大娘知道的话,少不得又一顿好骂。
她洗了把脸,擦了点润肤霜,背了一个小小的牛仔布包。这布包还是秦唯真读高中的时候,余大娘做的。余大娘年青时候手巧,秦唯真和秦唯明两姐弟的的衣服、裤子、书包都是她做的。这些年,余大娘得了老花眼,手脚也不是很灵便了。何况孩子们长大了,喜欢更时新的款式。余大娘才不做这些了。
布包用了好几年了,估计洗的次数有点多,硬硬的牛仔布已经变软、发白。倒有点怀旧的味道。包里只放了纸巾、手机还有一个打火机。左手提着一袋子的东西出门了。大大的塑料袋子,沉甸甸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啥。
秦唯真的家在一栋旧式六层小楼的底楼。这楼有点久了,秦唯真小的时候就听余大娘说过,这楼建于八十年代,那个时候秦唯真还没有出生呢。本来是公房,是当时的东城铁路部门修的福利房,专给一些老职工及其家属居住。后来九十年代政策放开了,允许员工买断私有。秦唯真的爸爸那时候身体还好,也有点积蓄。凑了点钱交到单位,这房就归他们家所有了。房子虽然旧点,不能跟现在精致高档的商品房相比。但还是很宽敞,一室三厅、九十多个平方,足够一家人居住。她家又住在底楼,底楼的房子,都带了一个小小的后院。后院的水泥地面,已经不太平整,有细小的裂缝。缝隙间冒出的青苔和小草,倒颇清幽可爱。边角摆了几盆花花草草,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
打开后院的门,就是一条石板路。时间还早,石板路上还没有什么人。石板路下,是一条水质浓稠并不清亮的小河,倒也还没有什么恶臭。秦唯真微微有些慨叹。她记得小的时候,这河水是特别的清亮。阳光灿烂的时候,余大娘在河边洗衣,她和弟弟在河边玩石头、打水漂的场景也是历历在目。河水缓缓的前行,河面时不时飘来枯枝败叶,或者易拉罐、塑料瓶一类。
她沿着石阶,走到野草丛生、满是沙砺的河边。将袋子里的东西,哗哗地往外倒。一塌一塌的信件、明信片、两三本厚厚的日记,还有一些照片。全都是宋良上大学的时候,给她写的信件。逢年过节,送给她的明信片。这几年间两人的合照或者是宋良的单人照片。至于那三本厚厚的日记本,全是她写下的点点滴滴,和宋良在一起的情事、情话。
她从牛仔包里掏出打火机,一样一样慢慢点燃。最后,所有的信件、照片、日记都焚烧成灰。这一堆灰烬被她推到河里,随水而流。就让河水,带走一切吧。那疯狂的,金子般的少年时光。那些灼热的爱恋和情话。都统统带走吧。以后,再不会这样疯狂、不留余地地爱一个人了吧。这样的感情,一生只有一次就够了。这种失恋后,心底被掏空的感觉,她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在河边洗净双手,走上石板路。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一座小石桥,连接河两岸。桥的另一头,有一家小面馆,专卖牛肉面。味道极好。以往因为要上班,走小桥不顺路,秦唯真很久没有来吃了。一向馋的很,今天正好可以聊慰五脏庙。不过,宋良父母开的宋氏面馆,正好在牛肉面馆斜对门。如果她去吃牛肉面,难免被宋良父母看到。可是,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怕个毛呀。
这么想着,秦唯真昂首挺胸,便往牛肉面馆走去。牛肉面馆的老板姓王,是一个半老头子。一条街的都叫他王老头。他开的面馆名字也实在,王老头牛肉面。头发花白、红光满面的王老头一看到秦唯真,就笑着迎了出来,“唯真今天来吃面呀,要什么味道的?”
“王叔,好久不见哈。给我来二两青椒牛肉面,少油微辣!”秦唯真大大咧咧地进屋,找了张小方桌坐下。店里就几张桌子,稀稀落落坐了五、六个人。秦唯真一个人独霸一张小桌子,感觉甚是舒适。
“好咧!”王老头转背就冲里屋的厨房叫了一声,“二两青椒牛肉,少油微辣。”里面有人应了,不一会儿就有个系着白围裙的胖妹子端了一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出来。胖妹子叫王春花,是王老头的二女儿。从小读书不行,初中未毕业就缀学了。王老头便让她在店里帮忙。
“唯真姐,快吃!”胖妹子放下面碗,招呼着秦唯真趁热吃。
面上洒了小葱、香菜,红红的油辣子,大块的牛肉,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还是极强的。
秦唯真食欲大开。才埋头吃了几口面,肚子还没有填个半饱。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是唯真呀。怎么到王老头这里吃面,也不去我们店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