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把女声也跟着,“秦唯真,你跑到花坛摘花?”
“啊,不是。”秦唯真忙趁起身,回头一看,赫然竟是商总和他的助理吕蔓丽。“商总。吕姐。不是,我没有摘花,我只是摘了一支草。”秦唯真不好意思地解释。
“摘草?”那两人都是一惊。
“我等下要去茗越上课。老师要求给茶桌上的小花瓶插花。我就是……,”。
吕蔓丽不屑,“插花?那你去花店买呀。不至于弄根草去吧。”吕蔓丽并不懂茶道,以为是简单的插花。其实,在茶道里面,枯枝败叶、绿草闲花、枝枝蔓蔓,均可用于布置茶席。前提是清雅素净脱俗为主。
商煊以为是她穷,买不起花,“学杂费可以报销的。”
“不是,花瓶很小。只能插几支花,而且是很小支的那种。老师也没有规定一定要用什么花。商总,吕姐,我先走了。”秦唯真看下时间,不早了,她害怕迟到。不准备和他们啰嗦下去,抬脚就走。
从商煊身边走过的时候,商煊加了一句,“公司里养了很多花草,下次你有需要,随便采摘就是。”
“谢谢。”秦唯真回头一笑,加快步伐向地铁站走去。
那一笑嫣然生姿,清新明丽。倒让他想起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商煊愣了一下,又想起刚才拜别申雨丝时那张抹了高光粉、腮红、口红、画了眉毛、晕染了眼影的脸,看起来红红白白,艳丽无俦。倒底哪一张脸,才算是真正的美呢?他收回目光。这时,吕蔓丽催促道,“商总,我们先上楼拿资料吧。”吕蔓丽注意到商总的眼神,特别是听到商总对秦唯真说公司的花草随便采摘时,总怀疑自己是否自己听错了,她听出一丝宠溺的味道。申雨丝也就算了,毕竟是正牌女友。可秦唯真算什么,一个穷丫头。她心下有着微微的不满,只是不敢过于表示出来。
“这样,你先上楼拿资料。我去地下车库开车。你拿了资料直接下楼,我在出口等你。”
“好吧。”两人一起往大厅的电梯走去。只是一个往上,一个往下。
本来今天商煊是准备好好陪申雨丝的,难得两个都刚好有空。结果,下午两人正在一家粤式茶餐厅喝下午茶。就接到吕蔓丽打来的电话,说晚上有一个城南区政府组织的企业家茶话会。虽然非正式会议,但一般这种活动会透露近期政府的一些新的措施、政策、发展目标、发展计划等。也增加政府和企业的了解和互动。这样的茶话会,商煊肯定不会错过。正好,申雨丝也准备和一帮闺蜜去泡吧。约好了晚上再见,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秦唯真赶到课室的时候,离开课时间只有几分钟了。她落座后暗吁了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将茶几上原来的竹席换成粗花布。又将带来的草插入白瓷小花瓶。其它的器俱都没有动,只是重新布置了一下,以显得更整洁,更顺手。
她的一举一动,宋诗自然都看在眼里。看到她拿出一支草时,忍不住冷笑,“秦唯真,你是穷得买不起花了么?居然插了一支草,丢死人呐!”
课室本来也不大,她声音又不小,立马另外几个学员都注意到了。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往秦唯真这边看。
有几个八卦的,开始窃窃私语、嘲笑起来。
“真的也,她居然插了一棵草!”
“还是,狗尾巴草,路边随便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当然,也有别的声音,“感觉还好呢。方老师不是说过,从心所欲,不管是名花还是杂草,视情况都可以吗?”
众目睽睽之下,秦唯真小脸微红,不过她早预料到以宋诗的刻薄,必然会有这一出,心下倒不慌乱。也不争辩什么,反正宋诗说的也是事实。她扫视了一下其他人的桌面。有的搬来了家里的银壶铜器,灼灼生辉;有金丝银线的建盏,炫丽夺目;也有特意做旧仿古的柴烧陶器。有宜兴的紫砂,有建水的紫陶,德化的玉瓷,景德镇的青花,龙泉的影青,还有“雨过天晴云**”、“千峰碧波翠色来”的开片汝窑茶俱。
而她桌上,仍然是那套茗越茶艺提供的普通白瓷盖碗和杯子。跟宋诗挨的近是一个穿着粉色印花丝质旗袍的年青女子,看年纪也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中上,就是脸上有几粒麻子点点,影响了观感。她低声对宋诗道,“你认识她?她好象是真穷,连泡茶的盖碗都没有换?”边说,边抿嘴低笑。
“是的。我哥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因为太穷了,被我哥飞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宋诗看她戴的金饰和那一身丝质的旗袍,看得出来是好家境出身。有意接交,两个开始热聊起来。
“魏燕。你呢?”魏燕家里是开茶楼的。父母有意培养她做接班人,所以安排她来学习。
“宋诗。”
这时,“咳!咳!”两声,一室俱静。原来是方文重进来了。今天换了一套青色的长袍,脖子上系了一块白玉牌,边角微带黑色牛毛沁,中间精雕细琢了一条螭龙。是一块龙牌。精光内敛,工艺不凡,一看就价值不菲。把人也衬托的更为儒雅持重。
秦唯真眼拙。只知道是块老玉,俱体什么年代,她就不知道了。玉的断代可是个技术活。需要很深的历史文化、文玩知识,显然,她一个野路子,还达不到那么高深的水准。又见他那身长袍,布料紧密结实,微泛光泽,隐隐有缎面的感觉。一看就是高档成衣。同样是布,可比秦唯真身上那套管钱多了。
方文重进来之前,早听到了一众讥笑嘲讽的声音,刚好看到被说的是秦唯真。先清了下嗓子,稳住课室。这才道,“上课之前,先看一下你们的作页完成的如何了?”
他走下讲台,一个一个看过来。有个学员的银器素壶,品茗杯也是银色的。配了白白的满天星。他摇摇头,似乎不甚满意。有一个是红色茶旗、龙泉影青盖碗,绿色的琉璃公道杯,白色的捶目纹日式玻璃茶杯,花瓶是青釉的,但插着一枝红色的玫瑰花。“用色太杂。”
而宋诗的是一色的宜兴紫砂红泥茶壶、茶杯,连装壶的壶承也是紫砂的。黑瓷广口小花瓶,也是插了一小束白色的满天星。勉勉强强,不功不过,方文重点下头。宋诗一喜,看老师的态度是过关了?
挨着宋诗身边的魏燕,一整套明晃耀眼的建盏盖碗加杯子、茶漏、公道杯,国内一个名家制作的整体兔豪茶俱,价值上万,给人的观感极是震撼。方文重也没说什么。
走到秦唯真身边时,他细细看了一下,白瓷盖碗,青底白花粗布。白瓷小花瓶中,一支狗尾巴草青葱翠绿、风标楚楚。“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个同学的搭配。茶席摆放简单,用色清爽素雅,更可嘉的是就地取材、活学活用。我们玩茶道,不是堆金砌玉,切记不要俗,要雅。宁简勿繁。宁寡勿多。茶道是雅道,不是炫富之道。”
听到方文重的训示,很多先前看不起秦唯真的人,也噤声了。有人甚至看向始作俑者的宋诗,这下换成宋诗的脸,开始微微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