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川城闹市店家,小道消息浮夸;风紧扯呼尼玛,天赐扛枪大侠。
一个性格跳脱、思维另类、对仙门报以情怀的年青小伙想成大事,在理论上并不太难,能否达到目的关键还得看运气,天星盛会在多数人眼里,尤其是散野无门之辈,无疑是老天爷给的捷径,却不知所付出的代价。
尹斟知道些内幕,想法也很单纯,兔崽子是老夫看中的人,不稀罕什么狗屁仙缘,当前任务是想办法哄方九入玄宗府,与其说暗地雪藏搞拉郎配,不如说押上一切和老天爷对赌一场,其动机尚未可知。
再说方九,时间长了难免瞎琢磨,尹斟打的什么主意心里自然有数,但死守密室不让出关就太过可疑,更加不信任那厮,再说近一年没外事活动,长此以往难免与社会脱节,得想办法摸出去溜溜才行。
看看怀中阿土,快四年了还没睁眼,修炼又遇瓶颈心烦意躁,堂堂北丐似武林高手难道要被尿给憋死?
酝酿数日实在没头绪,爬床底出关找姓尹斟的问问仙家脉络之道,未来老丈人笑脸相迎好酒好菜伺候,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无话子夜,打门外袭进一股寒风,方知已是隆冬季节,趁着酒劲燥热推门步院透透气。
天降大雪口吐白烟,寒冷令方九酒醒,神色严肃措词几许,转脸问道:“仙泉什么意思?”
“神宫泥丸,意在修神;脉通玄关,仙归络泉。”
“泥丸?”与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方九皱眉纳闷,思虑片刻再问:“络泉在哪?”
“就是丹田,确切的说神定泥丸,仙纳丹田;所谓玄关,指的是以独特脉络走势将两者打通合为一体,奠定修士之基,这种修士称之为筑基。”
“应该不难吧?”
“在老夫的记忆里,还没有哪个人凭自身能力达此境界,皆靠填充筑基丹冲破玄关,再以本门所授道经予以稳固。”
“了解。”方九默默点头三问其道:“仙泉枯绝又是什么意思?”
“意在泥丸先天封闭,纵使资质再好也是枉然。”
“干嘛非要泥丸?”
“呵呵~~”尹斟昏沉欣笑道:“时才老夫说过,神宫泥丸,意在修神,如若封闭何以控制丹田?唯有两者合一才算正式踏进修士行列;小子,我知道你另有所思,奉劝别太好高骛远,打好基础才能走得更远。”
“若执意抛弃泥丸……会怎么样?”
“金丹道者一个眼神就能要你的小命,也是与凡人的最大不同。”
“精神意念?”
“不错,所以两者缺一不可。”
所谓语多必失,连串发问致使方九梦想幻灭,被猛然省悟的尹斟一把抓住手腕,声称老夫的玄宗大人物刹那变脸,现实如一记响亮耳光抽在脸夹大失颜面;想当初方九被宗宝斋钟梵赶走,误以为是资质太差未入法眼,但尹斟看中的是思维和气运,没想到混迹江湖N年的老油条居然打眼,此事若被文璟察觉肯定笑话一辈子,还险些葬送纳兰一生,家中母虎岂能容他。
一朝醒悟情绪失控,就听得方九跪地嘶心惨叫,寒风中响起闷嘎骨脆,那只手腕被尹斟活活捏成粉碎性骨折,无视哀嚎于寒风雪夜留下一字冷音:“滚!”
……
世道凶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白天还想着怎么溜号,转眼就被人扫地出门,方九怀揣阿土手腕垂垂,虽闷疼钻心额间冒汗,却再无半分声响,轻功盖世飞雪踏尘,漫步数十丈高空逃往城北贺溪村,在陆氏二老残院暂避风头。
怕行藏泄漏灯都没敢点,奈何关上门没五分钟遭人闯入,来者奸声笑语,看罢两眼眉毛拧了,问道:“江兄何故如此狼狈?”
“故你妹!没事滚蛋。”方九心情坏到极点,黑暗中嘴唇泛白眼眶溢泪,外带近视眼看不清见来人,只当是临死前的最后痛快。
“是我,柴安!”
“柴~柴安!”方九瞪眼凑近,借白雪映射瞅仔细,深吸一气忍不住抽涕两息,哏咽道:“你怎么找到这的?”
“先别问这些,你手腕怎么了?难道甘龙派人夜入铺面想杀你?”
柴安是位很有个性的混混,也是修士中少有良心之士,然修为尚浅未能彻底治愈,忙活到天亮总算控制伤情,寻来夹板稳固,撕下道袍绑好吊挂脖子方才完事,用他的话说还好时间不长,否则胳膊就废了。
同为苦命人,方九遭遇柴安一句没问,将南川天星盛事尾尾道来,末了表明来意。
“你搞错了吧?我并非宗门弟子,哪来的请柬。”方九道。
“唉~~瞧你这幅模样我也猜到了,不过咱俩的人情算是了了。”
“相信我,所谓天星盛会的逆天仙缘不是你我这种人所能染指,就算我有请柬也不去。”
“为什么?”
“比斗在表面上分段位,但最后如何决出唯一?难不成要筑基干翻金丹?你觉得可能?”
“已经放出风声啦!听说会将各段位魁首置于南川静岭,半年为限不论手段,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有缘人。”
静岭什么地儿方九太知道了,就段位来说估计进入者最多三人,从环境上讲确实比较公平,想活到最后靠的是智慧和运气,但对考验之人来说太惨,死亡意味着遭群鳄啃食,方九嚼齿愤骂:“卑鄙!”
“?”柴安愣眼懵脸,顿语片晌问道:“难道你知道些内幕?”
“我还是那句话,别去。”
“总得说出个道理吧?要不然我来干嘛?”
对于柴安,方九还是知恩图报的,将静岭大概情况零星介绍,柴安越听越皱眉毛,最后留下百两银钱,大包熟食及五颗避谷丹狂喜而去,并留下话:若老天有眼,将来富贵必有江兄一份儿。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轻推窗户目送柴安消失在风雪之中,目光呆泄许久前路迷茫,硕大的世界,除了南川北秀,哪里有他容身之地?实在没折便回北秀,学老李开铺做生意当个富翁也不错。
浑浑噩噩躲了大半个月,骨折手腕的五指相继恢复控制,情况好转,忽一日院外来了位小年青陆贤,一袭白袍风度偏偏,身扛剑匣踏步堂屋,点燃香烛跪地祭奠,撩袍起身退身堂门口,无半分悲戚神色,站立片刻御剑回城。
走了没两天又来一位,正是久未蒙面的蛇歇女,纳兰寰珍,手挎竹篮内放香烛冥钱,于堂屋门口燃尽飞灰,寒风卷浪盘拢飘散。
方九看在眼里冷言嘲讽:真特么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