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荒坟鬼影无常怪,子夜飞钢阴二白;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挖坑自己埋。
修士之中,前辈与后辈的区别不仅仅是实力和年龄上的差距,关键在于各种信息不对称,后者无法做到先知先觉,很容易误入歧途走弯路,大大增加死亡机率,方九能活到今天,除了自身努力所带来的自我价值,更多取决于智慧和运气,致使小命一直游走在刀刃,尹斟看中的恰恰是这两点,从而产生一种类似赌徒的妄想。
方九则不然,处于社会底层意图屌丝逆袭,那么眼光自然要放长远,与太史靖相处十年多少了解一点,尤其杨天果的出现彻底暴露性格,结合南川之行隐隐猜到个可能,纯阳宗重伤的大人物没准就是他,如果猜测属实,那太史靖的用心就很有问题。
当然,处于想法不同,尹斟怎会将此等绝密告知一个凡人,莞尔一笑起身走人,相信目前形势会让他妥协但是……
姓尹的走了没半天又来一位探监,紫衣毒妇纳兰寰珍,怀里抱着多日未见的兄嘚阿土,一改冷漠予以微笑,摆上好酒好菜,目视爷俩毫无形象大块朵颐。
纳兰立场与尹斟相左,静岭一役彻底颠覆对方九的认知,尤其那晚与冥神教徒恶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杀了逃脱的小白脸,当折返坟地看到两具赤条条的尸体方知又上了狗当,因而绝不能让眼前这个满嘴是油的恶贼登堂入室,最好将其困在江陵,一辈子踩在脚底任其苦苦挣扎。
牢房幽暗无人说话,纳兰故意留下阿土悄然离开,方九吃饱喝足窝墙角抱着阿土一脸黑相,摆在面前两条路:走,还是不走。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三十秒,起身命阿土挖地道越狱,至于中途是否会有人闯入,方九半点不担心,纳兰寰珍一定在暗中助他。
此番越狱与往常不同,直接挖到江陵城外,殊不知又捅了娄子,为啥?牢房位于江陵城主府,两大势力狠人的集中营,地底多为岩层暗藏密室,阿土利爪如飞没脑袋苍蝇似的瞎特么刨,用力过猛没留神冲进一方密封空间,好在没人。
密室约摸三十几平,墙上挂着件蓝色相间的道袍,方九大喜,赶紧脱下冥神教套装换上,一摸兜啥也没有,确认无有遗漏,对着进口盗洞继续挖,约两个时辰又刨一间,且发现角落搁一十分考旧的黄铜剑匣,颇有年代感,方九那个乐啊!正愁没家伙,奈何重达千斤不利跑路,只好弃了匣子腰挂裸剑。
所谓贼不走空,四周看看还有啥好东西,贼眼到处乱飞又瞟见那剑匣,晃眼之间觉察异样,匣面并非传统的篆体阳纹,而是装饰花纹,但飞快晃过的瞬间隐约看到字形,第七感告诉他,这里边有密码。
与天搏命的修士哪懂什么密码,琢磨两息尝试以斗鸡眼二维成像,果然窥见端倪。
“地大乎?阔也;天大乎?广也;虚空作何?无尽也。”
“地之道,人心;天之道,表相;虚空之道,规则;吾以为力由心生,相由天赐,两者而一可悟规则,足可翻天堕地、踏碎虚空、乾坤再造、万物尽掌执手!”
“所谓修者,灵脉仙泉,道骨暗契灵元,称之为士,此大缪也;吾无非子凡体问世,历万劫而长春,归来以堕天之名,谁与齐哉!”
“堕天!又是他!”方九大惊连退数步,阿土连忙提醒跑路要紧。
回魂归窍稳稳心神,拍拍脸夹重新上路,爷俩就这样穿行地底盗了五间密室,方九叹为观止,土拨鼠真他娘鼠如其名,遗憾的是无半两金银。
许是苍天哥有意相助,待刨至地面天刚刚擦黑,贼头贼脑绕城半周,摸到摆摊那座城门楼子,恰巧瞅见一队人马缓缓进城,清一色的白衣道袍面泛无常,方九恍然,难怪密室没人,敢情谈判的来了。
逃命时间所剩无几,抬头看看月亮欲掐算方向,无由来微微诧异,暗道:“怎么这么大?好像和静岭的不太一样啊!”
……
当日午时,北秀长江一艘大帆木船乘风破浪,方九站立船尾肩坐阿土,望着远去的江陵城无声叹息,脑子里反复回荡堕天之言,其中暗含大量信息,堕天乃其道号,本名无非子,凡体入世历经万劫,修得无上神通,打破所谓仙泉枯绝者不能修仙的传统,并有隐射宇宙真谛之意,然脑洞太大回味绵长。
帆船一路向南江风习习,站罢些许时辰步回内舱,封门闭木闭眼调息;是的,方九欲回南川取回陆老爹那幅人体穴位图,且冥冥之中想到个可能,陆老爹一定也看出了《仙泉脉络经》的不完整,只怪儿子太过高傲,性格强势未敢明言,传予自己八成是为证明事实。
重返南川路途遥远,怕是要费个两三年功夫,再则北秀长江尽头未达行程一半,一旦靠岸没准姓尹的早就在等他,所以密切关注航程,七日后在一个伸手不见六指的夜晚跳江闪人。
聪明绝顶的轻功高手,腰挂铜柄亮剑浪迹江湖,一路向南沿途济世救人,挣得银钱百两,踏步空行于林泉之间,日行一千夜走八百,远超神行太保之能。
方九正值壮年,黄金岁月基础扎实,功力与日俱增,半年下来又被晒成非洲鸡,待季节渐入冬至,打算寻一城池开春再走。
别看跟西天取经似的连蹦带窜大半年,实则未出北秀地界,更不知所在星球有多大,风餐露宿好容易踅摸一城,名曰:北乐镇。
“我拷~地盘这么大!”瞅见名字方九傻眼,仿佛龙潭虎穴立马缩了。
北秀地广人稀少有村庄,城池更是难寻,放弃绕行估计又要雪屋过冬,况且这回来抓他的可不至尹斟一个,盗了五间密室,城内定有大把狠人想恁死他,胆儿太肥了。
藏身山野木林自以为安全,正犹豫着,上空突然刹现一枚御器白毛老者,脚踏黄铜剑匣,匣面花纹狂闪金芒,方九腰间裸剑震鸣,电光石火之间幡然领悟,慌忙解下扔了夺路而逃。
“宵小尔贼哪里走!”白毛老者眼睛巨尖,其速奔如烈火胡须诈起,就在离小贼仅有百丈时突然折返,见一紫衣身影趁机拾了长剑飘影林间,狠人果断权衡放弃回首,方九侥幸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