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陆鸦与老道士换了身衣裳，带好包袱木剑，便出门去了。
也难得老道士掏钱，竟买得顶好的柜纺料子。
说什么行走江湖的道长，多少要有几件光亮的衣裳。
若是修成了法术，在施展个腾云驾雾的神通手段，便是天下一等一的气派事了。
陆鸦却也不信，还与其开道玩笑。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时间过得但也够快。
临到府前，老道士还与陆鸦多说了些常识，要陆鸦一一记下，别失了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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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江王府做落下一座无名山上，遥遥便可望见。
山是早已开凿完工的，山上千门万户，热热闹闹。一排玉石阶梯从外门处蜿蜒而下。
兴土木之盛。
本就见惯了武当山上楼阁的仙气缭绕，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可返观老道士，却远远驻足，只观望着。
“喂，老头，别愣着了，这边走吧。”来人穿着粗布短衣，一身的泥垢，看样子该是位王府的杂役。
杂役瞧也不瞧两人，大摇大摆的就向前走去。
陆鸦倒是没觉得什么，就要大摇大摆的合着走去，却被一把拉住。
老道士一脸黑线。
你小子不懂山下事儿，什么都行。可这不，摆明着不待见咱俩不是？
“怎么？老头儿你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杂役掸了掸身上的泥土，阴阳怪气的道。
“你可莫要耽搁了时辰，我们王爷能找你来，便是卖了天大的面子，可别给脸不要脸了！话说回来，这王府可不是你们两个江湖混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在后面跟上了，要是走错了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当心丢了你这狗命。”
可真个是狗仗人势！
陆鸦的脸色铁黑，想要从背后飞他一脚，却被拦下。老道士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带陆鸦随着杂役入了王府。
还没到正殿口，两人便见到了那日的管家。也没对两人说什么，只是满脸的笑意，显然是对今日之事早有预谋，让杂役一旁退下，便领着两人走向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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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蒲松宁，见过王爷。王爷千岁。”
“武当陆鸦，见过北江王。”
老道士出身泥巷，自是不比陆鸦。见了北江王，便激动得浑身发抖，声音也有些颤动。
北江王坐在金丝木椅之上，神态威严，抬了抬手让两人免礼。
北江王年岁不大，身子挺直，坐在木椅之上自成威严之色。
“本王听管家说，小道长有着一身好武艺，可否给本王露一手看看？”
“王爷说笑了，小道也就会些山上的打杂工夫，哪有管家老爷说的那么厉害，怕是看错了吧！”
陆鸦笑了笑，将老爷两字咬得紧实。
王爷自然也是聪明人，知道其中跟脚，瞪了眼管家让其退去。自家的人和事王爷本身，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大致猜到了能发生些什么。
无碍，若是这小子真有些本事，本王自然不会介意好好赔罪。不过若是无什么本事，也被怪得本王下属仗势欺人。
“小道长谦虚了，武当山上的杂役功夫也是自然要好过这山下能耐的。实不相瞒，确实本王府上有一供奉，是那天下十人之一，昨日听完管家所言，便想着与小道长切磋一番。”
“不知小道长可否卖本王几分薄面？”
话已至此，较是陆鸦也能回过味来。无非是看他陆鸦的能耐，若是过关才有的谈。若是不过关，想出这王府怕是都有些难喽！
可陆鸦确是心里没底，师傅师兄都说自己这功夫就是个纸糊的架势，不够看的。
这些年里，与那几个师兄弟切磋，哪次不是遭人痛扁。每次也就只有拿那几个被称作什么劳什子的天才师侄出出气罢了。
对付天下第十的武夫，怕是自己真个不够看的啊！
陆鸦一旁的老道士也脸色铁青，有些沮丧。
来是他说来的，没想到确是害人害己。越看陆鸦，便觉得越发愧疚。
“那小道就与王供奉讨教一番！？”，此时的陆鸦也没办法拒绝，只得答应道。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来人啊，去后院将张供奉与我找来，就说是让他与小道长切磋一场。”
北江王朝着陆鸦点了点头，吩咐着手下去了后院。又带着陆鸦与老道士，去了演练场。
王府千家万户，有演练场自是不足为奇，可是陆鸦远远一看。娘嘞！
这哪里是演武，练兵场还差不多！这么大个地界，都快能装下几万人的兵马了。
老道士的脸，黑得更惨了！
见了这些个不外传之事，自己今个儿。怕是真的要凶多吉少喽。
“张凤，见过王爷。”一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张供奉快快免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天下第十人的张凤。
身高八尺有余，满身的肌肉，身体挺直，远观便觉有一股无形的气血上涌之感。与北江王行礼过后，目光便四处寻找最后定在了陆鸦身上。
张凤轻蔑的道，“王爷，他？”
这下陆鸦更心虚了，得嘞，根本就瞧不上咱，看来是真不够看的哇！
要不撒丫子跑路？环顾了一周，陆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人家地盘上跑，怕是有些不好溜吧。何况是还有一个，自己打都打不过的天下第十呢？
就在陆鸦天马行空盘算着的时候，张凤又再次打破，“小子，别装傻，我俩快些比试，等下我还要去练拳！武夫炼体，日以夜继可别耽搁了我时间。“
待到其余人退后了约莫十几二十步，张凤便散开了浑身血气，。
平地起波澜！
若是寻常人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确是可以将人震飞出去。即使北江王此刻退了几步，也是只觉得衣衫罡风阵阵。
张凤也是因为这一手，才有的入王府的资格。
可令张凤意想不到的是，陆鸦不仅没有反应，甚至还在思考之中，动也没动。
呆直的看着张凤，动了动嘴角，“可以开始了吗？”
张凤原是以望气手段看过的，陆鸦的气血平常，也就是山下人的样子。可目前如此，确是要张凤小心了些。
能成为天底下有数的高手，谁也不傻！还是拿出看家本事的要好。
张凤回身便从武器架上抽出了一柄雪白钢刀，沉淀起气息。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何况是不知根底的武当道士？
”小道士儿，有两下子！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我这一刀，你抗不扛得住了。你可去挑件趁手的兵器，败了也莫说我欺你。“
陈凤活动了下筋骨，骨骼吱呀作响。右手依旧紧握着钢刀，拉开架势。
陆鸦也不多言语，手指虚握，只一抬手，被包裹好的木剑就窜到了陆鸦手上。
好是一手探手拿物的本事！
陆鸦其实是不大喜欢兵器的，觉得并不如双手来的潇洒。可山上的二师兄每每喝醉酒后总是要逮到他，要他练剑。要是不从，便是一顿皮条沾水，陆鸦免不得挨上一顿抽。
第二天，二师兄倒是没什么，就连样子也不做，笑呵呵的，说什么酒后失手，罪过罪过，师傅竟也不会怪罪！
可特么疼的是老子啊！
莫得法子，练吧！少挨些打也是要的。于是，也就有了这么一招剑法，可谓是千锤百炼了。
剑招本来是没有名字的，陆鸦也懒得想，可是二师兄却对这一剑感叹颇深，特地求着陆鸦给封了个名。
老君借剑！
张凤也是纯粹，对陆鸦这个不知根底的少年总有些好奇，想试试具体的跟脚。也不多说，拿出了看家的能耐，整个人的血气翻腾，刀面被裹上了一层薄薄的气，钢刀颤的嗡嗡作响。
一步踏出，便近了陆鸦的身。再一刀斩过，四周有微波荡过只觉得杀气腾腾。
是张凤的看家把式了，张凤早年是兵家的养士。一次的战场厮杀，让他彻底退出了沙场。
当年的事出人以为张凤此生也就是无名小卒，领些银子回乡做点小买卖买卖，衣食无忧。可谁能料到，就是凭借着这一口杀气，张凤硬生生的在退下沙场后，武道登顶。
汉中武道第十人！
陆鸦却也不急，一步闪过，拉开了界限，始终离着张凤半寸的距离。
道家的不传功夫，咫尺天涯。
陆鸦左手起捏剑诀，右手倒持木剑。整个人便如同老君负剑一般，气定苍生。
再躲过了张凤一刀，陆鸦便剑尖向前一指，一剑递出。
看似风轻云淡。
外围原本闭着眼的老道士缓缓睁开些原本闭着的眼睛，透过指缝悄悄地望着。
一旁的北江王更是直直的楞在当场！
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陈凤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虽是依旧是看不出些许根底，可到了他这般境界都能感受到，那股压制之感。
境界之压，气势之压。
武夫比武，虽说是能耐境界更被世人看重，可是到了如陈凤这般境地，大势才是重中之重。
有武人得势，力可劈山。有剑士借势，遇仙斩仙，遇佛斩佛。
有谋士借势，火出百里。有帝王借势，六王毕四海一。
今有老君借势，一剑事了。
没有多余的花架子，就只一剑轻轻点过，陈凤便瘫倒在地，浑身的汗水。若是力道再大点，或是木剑换做铁剑，又当如何？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陈凤直直的呆坐在地上，没有气愤，也没有沮丧。
有的只是无力感，对道的无力，甚至是比那场守关的战事还要人无力。
人不与天争！
陆鸦随手一甩，木剑直直跌在地。
“二师兄，若不喜剑，就算得势，又能如何？”
“少被抽两下而已。”
“王爷，小道陆鸦，怕是略胜一筹了。”
陆鸦转过头与北江王客气道。
“小道长好功夫，武当山的神仙子弟，果真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多是陈大侠承让了。”这些客套话，老道士也只是说过一遍。不过这陆鸦倒好，记得快学得也快。
就连老道士都不自觉的微微点头。
“管家，给两位道长开两间上好的客房。你的账，到时候再算。”
老管家一旁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原本是一位这陆鸦就是有一些气力天不怕地不怕的毛头小子。
还得自己丢了脸面，找场子好好的羞辱一番罢了。
现在想来，真特娘的险啊。要不是人家心情好，自己这条贱命，可就要早早交代在那天的酒馆了。
得，好好伺候着吧！香火请是攒不下了，至少也得弄得两两相安吧！
想到这，老管家眼珠滴溜一转，谄媚道。
“两位道长，之前确是我多有得罪了，在这真心给两位陪个不是。两位且随我这边来。”
到了屋舍老管家亲自开门将两人引了进去，然后开始吩咐起下人忙活起来。
屋子是顶好的屋子，老管家知道的最舒适的客房了。
最后陆鸦实在是见不得老管家的热情，苦苦求着终是给劝走了。
不过门外还是留了两个丫鬟。
“师兄？他这态度怎个变得如此之快？“
陆鸦看着满脸享受的老道士道。
“哈，就凭师弟你今个的本事，莫说是北江王府的管家，你就是到了前皇宫，现汉中王的府邸，他也要如此。我当时险些就要给你跪下，可真个像是老祖李耳下凡一般”
真个是，长脸面！
老道士又长叹了一声，也没多过问。至于陆鸦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也懒得问了。本以为这陆鸦只不过是山上的一般小道士，可今天才发现，特娘的这就是真神仙啊！
“前皇宫？师兄，那皇上呢？”
陆鸦的关注点倒是不同，对山下事不知的他，还以为着皇上还在着呢。
那小皇帝，当年给自己行礼时腼腼腆腆的，很是讨喜。陆鸦还想着有机会去皇宫看看呢！
老道士愣了愣，随即也是释然，开始给陆鸦将起其中的故事。
老道士讲故事的能耐，精彩的很。
陆鸦听后也是不住地叹息，最后问了句谁杀的小皇帝。
见老道士摇头，也就作罢。
总会知道的，不管是为了什么，小家伙儿，你当年吃我一脚，我可总是要替你做些什么。也好显得我这武当的道长，配得上你那不情不愿的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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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北江王与陈凤和一黑衣男子对坐饮茶，谈论着今日之事。
北江王自是有眼时之人，依旧对着陈凤有些恭敬。不会因为着陈凤今日败给了陆鸦便会轻视陈凤一丝一毫。
若不是如此，陈凤这沙场下来的性子，怕也不会心甘情愿的给北江王做供奉罢。
事实上，若是没有几分眼力，北江王怕是也活不到今日的。
当年五子夺王位，何其险恶！
若不是靠着一双眼睛一时眼力站对了队，怕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更别提什么汉中王最器重了？帝皇家室岂有真情？
百姓嫉妒罢了！
“陈供奉，那陆鸦的境界？”
“至少玄品吧，该是半步地仙了！”，陈凤喝了口茶，小声道。
别看陈凤说得轻描淡写，可这心情，多少是有些震惊的。只不过当下，最懵的还要是北江王爷！一旁的黑衣男子只是笑了笑，看着两人。
“至少玄，玄品？武道登顶之人。”
“是了。”
北江王抿了口茶，压下心中震惊道。
“可本王若是想他护送小女，可有几层把握？或是说，要开出何种价钱？”
陈凤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到了他般境界之人，来去自由哪里虚得什么条件价钱。
能耐就是本钱！
“王爷何须开什么条件？”
一旁的男子终于开了口。
月色迷人，照在男子脸上，好生俊俏。
北江王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眼前之人，神态恭敬！
要说北江王能有如此势力是凭着自家眼力，那能够稳固住这股子势力让其有资格与汉中王举杯对饮再续兄弟情义，便是此人的能耐了。
“小生只是有些拙见罢了！那小道长是武当刚下山的道士，自是不知山下种种。只认得老道长一人做朋友。可那老道长毕竟年纪大了，行走江湖已经不便，总是要有歇脚之处。天底下哪里还有比王府更好的养老之地？”
“若是真心朋友，他自是不会拖累与小道长，到时候自会劝说。王爷只需出个供奉的名额，多养号老人罢了！”
“另外，小生确是听说，老道士的故事讲得惟妙惟肖，入骨三分，要其留下也还是存有些私念的。”
王谋说罢，整理了下衣衫看向北江王。
自古谋士出谋划策，不管是对是错，总归还是要领头之人下决定的。
越俎代庖，古之谋士大忌！
“在理，多谢先生了。”，北江王拍了拍桌子桌子道。
是有些略显失态了，不过天底下为了子女操心的老人，估计都是如此罢！
王谋笑了笑。
“时候也不早了，王先生与陈供奉早些休息吧，明日总还有各自要做之事。”
两人点了点头向北江王府告辞，便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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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小道士陆鸦，有些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