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多隐秘也都被扒了出来。
似乎这金六小姐做的惊世骇俗的事还不止一件,甚至光天化日之下连皇上的坏话都敢说。
金大人后来被莫名罢官,大概也与金六小姐口无遮拦、大放厥词有关。
“奴婢还听说,锦溪富商钱满柜的儿子钱多多,十三岁时坠马,都进了棺材里的人,竟然又活了过来。原本无所事事的纨绔,突然洗心革面还将家中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满沣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意心病一去,灰暗的眼神重新闪现八卦之光,“只不过那钱少爷行事低调人又争气,如今已成了沣国的传奇人物。奴婢还听说,是因为钱家行善积德,上天才会降下这般福泽,给钱家送富贵来的。”
在连若漪的记忆里,如意口中的锦溪在沣国东南沿海处,距离京城数千里之遥。
红狐高高挑起眉,长长“哦”了声,“如意知道的事还不少嘛,锦溪富商少爷的事儿都听说了?”
如意红着脸,扭扭捏捏地捏着衣角,蚊子般哼哼唧唧道:“钱家在京城也有生意,大小姐与他也有过生意往来。小姐以前,不也时常见到他的吗?”
话刚说完,如意似乎觉得自己说漏了些什么,连忙拿手捂住嘴,支支吾吾地解释,“奴,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
红狐看着如意忽闪忽闪的眼睛,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叫做“奸情”的味道。
但是翻遍连若漪的记忆,都没有这位被如意推崇之至的钱公子的影子。
想来连若漪整颗心都在端木晏身上,对浪子回头的钱公子根本不感冒。
对原身的烂桃花,红狐并不感兴趣。
但她听明白了如意的意思。
一个人心性突然大变,不是祥瑞就是祸端。
沈素年想要做的,就是将她钉死在“祸端”这个十字架上。
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红狐浅浅一笑,道:“没有。你在这儿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说。”
“娘娘,奴婢担心,沈贵妃一定知道了些什么。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狐并没有把一个心智还未成熟的小女娃放在眼里,她有自己的打算,但不准备跟如意她们两个透露。
她不以为然笑笑,“我知道,不会有事的。”
如意跟在她身后往外走,红狐停下脚步,“你伤不痛吗?”
“奴婢已经好多啦,可以回去服侍娘娘。谢娘娘关心。”
红狐狐疑:真有这么快就满血复活?小丫头自愈能力不错嘛。
“娘娘!”
一声焦急的唤声从殿外传来。
两人一起转头,看见吉祥脚步匆匆转过隔扇,脸色跟见了鬼似的,“皇上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红狐一句抱怨脱口而出。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浴桶事件之后,她一想到那人就觉得别扭。
这次轮到俩小丫头齐刷刷对她行注目礼,还是带了莫大怨气的那种。
红狐头大无比,转身想逃,“跟他说,我去御花园看荷花了,让他去别的小妾那里。”
“娘娘。”吉祥如意一左一右拉住她,架着她往外走,“皇上好不容易才来凤仪宫一次,别的娘娘盼都盼不来呢。”
好不容易吗?
明明他早上才从凤仪宫离开好不好?!
谁盼让谁来伺候啊,当她是楼子里等着接客的窑姐儿不成?
红狐心里一边吐槽,一边笑意盈盈、温柔款款的朝等不及找过来的端木晏福了下去,“臣妾给皇啊……”
端木晏铁青着脸,一把抓起红狐的手,将她从地上提留起来,连拖带拉拽着她就走。
红狐大抵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狼狈之余还不忘朝两个目瞪口呆的小丫头比个别担心的手势。
端木晏拽着红狐,动作近乎粗暴。他将红狐拉到正殿,怒声对脸色仓皇不安的多福叱道,“滚!没朕的旨意,谁都不许靠近一步!”
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没了第二个人,红狐冷下脸用力甩开端木晏,轻轻揉了揉被扯痛的手。
“你做了什么?”端木晏眼睛都红了,甚至忘了红狐刚才对他的不敬,“你到底做了什么?!”
红狐漠然一笑,冷冷道:“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要臣妾怎么回答您好呢?”
“多禄!”端木晏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一圈,“昭云宫太监多禄,朕来凤仪宫之前,被筠贵人在奉贤门门口的缸里发现。连若漪,别跟朕说,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
红狐挑了挑眉,“哈,那个小姑娘,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砰!”端木晏一拳击在红狐脸侧的殿柱上,猛然逼近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在宫里杀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红狐脸一沉,冷冷道:“怎么,只许她沈素年私下绑走我的侍女,私刑逼供欲置我于死地,我就不能杀她一个小小内侍?皇上这颗心,偏得着实太离谱了吧?”
“可如意还活着……”
“难道要等如意被折磨而死,等她沈素年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才可以?”
端木晏抓狂,“你可以跟朕说……”
“跟你说?”红狐讥诮地看了他一眼,“皇上真会开玩笑。人呢,是我杀的。”
她漫不经心地笑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将前世冷血一面展露无遗,“谁让他敢挡我的路?挡我路的人,就必须得死!”
端木晏暴怒的大脑一下子冷静下来。
他直直看着眼前那张容颜如昨、人却全然陌生的皇后,缓缓道:“沈贵妃说得没错,你与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红狐嗤的一笑,“这一点,皇上昨晚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望着红狐无所谓的样子,端木晏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难过、恼火,甚至还有一丝慌乱和恐惧!
她是谁?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连若漪,又不是连若漪。
这件事,跟连家有没有关系?
连战呢?他知不知道?
红狐明白他心里的矛盾,无声一笑,上前一步抬手抚在端木晏过分年轻俊美的脸上,柔声道:“无论我如何变,变成什么样,只要我还是连若漪,就还是您的皇后。皇上,在这宫里,臣妾能依靠的只有您,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想要的,不也是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