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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春天的味道

又是一个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春天,又是一轮的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生命的轮回,时间的轮回,从不停歇,一圈圈,一年年,一眨眼,阳光已经从冬天的惨淡走到春天的温暖,万物都欣欣然睁开了眼,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和活力。

“镂雪裁绡个个圆,日斜风定稳如穿。凭谁细与东君说,买住青春费几钱。”古人借春日里的榆钱表达青春易逝的感慨,警醒世人珍惜宝贵的时光。一场春雨,几丝微凉,随着春天显露第一抹绿色,榆树上便长出了指甲盖大小的榆钱。

榆钱又小又圆,浅绿泛白,色泽娇嫩,中间厚,四周薄,后来越长越大,越长越多,榆钱颜色也逐渐变黄,榆钱中心包裹着榆树籽,周围覆着一层薄薄的膜,金黄的榆钱一串串挂满枝头,外形圆薄如同古代的铜钱,因“榆钱”和“余钱”同音,寓意吉祥富足,村里人很早就有吃了榆钱就可以有余钱的说法。

每到春天,村里人便把榆钱一串串捋下来,带回家做成各种美食,榆钱饭、蒸榆钱苦累、榆钱窝头等等,香嫩的榆钱是农家春天里一道自然的美味。

这年春天,白苏如愿以偿地在张巧兰家吃到了张老师曾提起过的美味,新鲜的榆钱苦累。这一天,白苏应邀来到张巧兰家,在张巧兰家的厨房里,白苏帮着打下手,边学边做,张巧兰则熟练地将捋回的嫩榆钱,倒入盆中清洗干净,再捞到箅子上沥干水分,又将备好的玉米面均匀搅拌到榆钱里,撒上少许的盐,最后将拌好的榆钱摊入笼屉,放在液化气灶上已经烧开水的锅上,盖上锅盖,靠着源源不断的蒸汽将其蒸熟。等着榆钱苦累蒸熟的时候,还要备好调味的佐料,将蒜切成碎末,加入醋、生抽、芝麻油、辣椒油调好做蘸汁,或者是用花生油炝蒜末、辣椒籽,喷入香醋,加入芝麻油,直接炒来吃,随便一种方式,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白苏在张巧兰家吃过了榆钱苦累,自是对其味道念念不忘。没过几日,秦二毛大爷又给白苏送来了花椒叶窝头,他说:“村里也没什么稀罕吃的,我和你奶奶每年春天就盼着吃这花椒窝窝呢,我寻思,你准没吃过,所以给你带了两个尝一尝,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白苏非常感激地收下了,跟秦大爷聊了几句,又回赠了他一罐新买的芝麻酱。秦大爷左右推辞,最后白苏说超市搞活动,一次买了两瓶,自己也吃不完,硬是放到他手里,秦大爷才收下,步履蹒跚地回家去了。

据说这花椒叶窝头是采摘了早春最嫩的花椒叶,洗净切碎,和细玉米面均匀地揉和在一起,做成的窝头,暗绿色的花椒叶,一道道,一点点,自然地镶嵌在金黄色的玉米面中,窝头黄绿相间,颇有金镶玉的视觉感,看上去就是一道诱人的美食。贴近窝头,即可闻到一股浓浓的馨香,轻轻咬上一口,更是妙不可言,花椒叶微麻的清香,加上玉米面的甜香,混合成一种甜、清、麻、香各种味道的集合,让白苏胃口大增,还来不及品尝,多半块儿窝头已经下肚。

同时,三月底又到了挖蒲公英的季节,当地人叫做“婆婆丁”,白苏还是在小学课本上学到过《植物妈妈有办法》“蒲公英妈妈准备了降落伞,把它送给自己的娃娃,只要有风轻轻吹过,孩子们就乘着风纷纷出发。”除此之外,她对蒲公英并无更多了解。但是村里人却对蒲公英情有独钟,几乎是家家必备。蒲公英不仅是一种药材,具有清热解毒、预防感冒等功效,同时也可以食用。

春天一到,田野的小径边,农田地头,便长出了一簇簇的鲜绿的蒲公英,它们绽放出鹅黄的花蕊,像一个个的开心的笑脸。农人们便随手将它们挖出来,带回家,将蒲公英摘捡干净,放在太阳下面晒干,储存起来,一年到头,只要身体不适,都会拿出一些熬汤喝或者泡水喝,是家常必备的一种中药。此外蒲公英也是一种野菜,食用价值也非常高,凉拌蒲公英、清炒蒲公英、蒲公英疙瘩汤、蒲公英炒鸡蛋,蒲公英煎饼等等各种吃法,村里人都有独特的经验。

这个春天跟过去的一年完全不同,白苏大部分的工作都从室内转向室外,从办公室走向广阔的田间路边,农户工地。白苏跟村里人交流的多了,发现春天里各种新鲜的野菜,只要经过农人之手,便能变成万千美食,不仅是这榆钱苦累、花椒叶窝头、蒲公英饭诱惑着白苏的味蕾,农村的春天里仿佛到处都是新鲜的野菜,到处都有地道的吃法,让白苏觉得,农村的春天不仅是一个明媚的季节,希望的季节,更是一个可口的季节。

一年多来,白苏的村官日志已经写了满满三本,通过自己走家入户的调研和平时的了解,对村里家家户户,谁家有几口人,家庭条件怎么样,靠什么生活,孩子上什么学,养了几头猪、几只鸡,等等,她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她还常常关心五保户、低保户的生活,深入家中,详细了解他们生活中的困难,尽最大努力为他们提供帮助。一年多下来,白苏已经有了村里人的模样,她和村里人交往时已变得熟悉而自然,她渐渐地成为了村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白苏喜欢这春天的美味,每见到一种野菜,都想请教一下地道的吃法,仿佛村里处处都藏着一道道诱人的食谱。白苏向小广场上的人们请教,而高洪福老爷爷却说:“现在人们吃这些,都是吃稀罕的,以前那是穷啊,杨树叶、花椒叶、婆婆丁、马齿笕、小灰菜谁家不是天天吃,不吃树叶子、野草野菜就得饿肚子。”

“现在人们讲究营养,据说这些野草野菜对身体好,有的饭店还有专门卖的。”卖鸡蛋的王招弟大妈也接了话题说:“以前吃是没办法,现在吃那叫忆苦思甜,我们早些年还在大队上吃过忆苦思甜饭,还有那个歌。”接着王大妈哼起了当年忆苦思甜的歌“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

农村春天的味道里,不仅藏着美味的食谱,也藏着一段历史的印记,藏着一个时代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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