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王懿辰,还是何厚、荆狩,都是愣了愣。
那可是李二?!
村中毒瘤一样的存在!白天里连军营都敢硬闯的人物!整个村子里,战斗力最强的那个人!
然而,他竟然在这个时候认怂了?!
王懿辰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后退的半步,真的是退缩吗?会不会是退后蓄力?
那几个火把噼里啪啦的迸溅着火星,一阵柔风涌动,跳动了冲天的火舌。
在光线的忽明忽暗下,王懿辰看见另一名村妇走了出来——如果不是在村子里看见她,王懿辰宁愿叫她少妇。
这名村妇与趴在地上掴土的那个很是不同。
她貌美肤白,即便光线很暗,她的皮肤仍旧跟发着光一样的白。她的穿着极为妥当,宽大的衣衫包裹着纤细的身条,只是堪堪露出一小节脖子。
脖子上,还挂着一颗宝石项链。
王懿辰这才注意到,这少妇,不,村妇虽然穿得简洁,一副家常的样子,但还是带着发钗和耳饰,更映衬得她极为妥当。
她的衣襟和手绢,都随着她的步子舞动。原本代表着躁动和战乱的火把,现在也跳动着醉人的妖娆。
王懿辰坐在何厚的肩上,明显的感触到身下的何总兵后背上的肌肉紧了紧。随后,何总兵又和荆狩对视干笑了两下。
荆狩也在感慨:“我在军营这么长时间,咋就不知道村里还有这号人物?”
远远的,他们看见那个女人轻巧的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嘴角半含着微笑,双眸更是如星辉般明亮:“李二,全村里,也就你最有本事,可以把我叫出来。”
李二连着后退两步,说:“小的,小的怎么敢劳驾您呢?”
那女人轻巧笑道:“你确实没有劳驾我,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尽管王懿辰在很远的地方,他仍然觉察出一丝不同的气息。这个女人,生气了。
李二在那里赔笑道:“您不要这么说,是小的……是小的……”
“是你怎样?”那女人兀自坐在一张搬出来的椅子上,即便是在这狭小又逼仄的后门,依旧能从她的形态和举止中显现出几分尊荣。
“我……”李二完全说不出话来,甚至还再次后退了好几步。
女人用手绢半遮着脸庞,只露出一双饱含笑意的眼眸:“那……我便说一说,我出来的理由?”
“不给村里这些人种子,是您说的。村子里,您的拳头最硬了,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李二,我这话,没错吧?”
饶是王懿辰,都有些凌乱。这个女人不是在生气吗?她的态度怎么这么的好?就好像是真的在询问一般?不过,那柔中带硬的语气,是真的让人忽略不了。
李二僵硬的点了点头。
女人嘴角的淡然,随即便消无得干干净净:“那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我家有些吃不了的米面,想要换一点野味,怎么,您不准许吗?”
李二只是张了张嘴,还没想到要说的话,他就听见那女人接着说道:“您何时不准许了?”
她这么一问,李二愣是一口气顶在了那里,压根说不出话来。
局面,僵持着。
王懿辰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嘴角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哪怕是在自己生气的时候。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李二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挂不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硬撑着笑道:“既然是林大小姐出面,我李二也就不追究了。”
那个女人复又浅然一笑:“没想到我还这么有面子呢呀?”
“那当然,您可是林大小姐!”李二说着,冲后面挥了挥手:“您不是想要一点肉吗?我家还有前些日子我上山打猎来的鹿肉。我本来琢么着,等过些日子幼鹿出来了,再打来给您尝尝鲜的,您先吃这些,凑合凑合?”
幼鹿?
王懿辰的心沉了一沉。
那姓林的女人说道:“鹿肉啊……我早就吃腻了。清羽龙的肉,你可有吗?”
李二脸上的笑容,当时就碎了。
他当然没有。
白日里,王懿辰招揽他们这些闹事人的时候,他扭头就走了。他当时也没想到,军营中的那个小废物,脑子到挺活络,竟然把好不容易打猎来的清羽龙的肉给分了。
那可是清羽龙的肉!怎么能说分就分呢?
姓林的那个女人轻轻的瞄了下地面,不知为何脸上的笑容更甚:“既然你没有,那我就和他们换喽?”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任谁都可以听出这是一个肯定句。
李二面色再次变了一变,抱了下拳头,便一脸愤懑的转身离去了。
有了这么一出,全村的人也都活络了起来。你上我家换些米面,我上你家换些菜蔬,甚至,其中还夹在了种子。
看完热闹的王懿辰一行人,也就从房顶跳了下来。
大晚上估计也不再会有什么事情了,王懿辰也就让何厚和荆狩都回了自己营房。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
中午。
王懿辰舒舒服服的睡醒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滚到了地上。
他坐起身,双手攀着床沿摇晃了下,寻思自己要不要给自己做一个床。这个床,实在不稳定。
现在是阴天,感受着空气中的潮湿,王懿辰知道,昨夜下雨了。
只是,与往常不同,屋外并没有喊口号的声音。王懿辰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寻思,难不成自己今天起早了?还没到他们训练的时间?
不可能啊?那帮人,天天摸着黑起床,然后紧接着就开始训练,一练就是大半天。甚至,有些能力差点的,何总兵连午饭都不让他们吃,要求他们训练好了再吃饭。
难道说……何总兵昨天睡的晚,跟他一样,现在还没有起床?
不会吧?赖床还会传染了?
王懿辰勉强沾着水洗了下脸,推开门,走了出来。
他沉默了。
这么广阔的校场,何总兵领着所有的士兵,都挤在对面的旮旯训练。
见世孙殿下已经醒了,他跑了过来:“世孙殿下。”
那态度恭敬又恭维,显然和昨天的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