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偏殿玉清阁。
渺渺紫金,瑞光玄象之金阙,玄真妙境,廓落自发光明。正中间,一尊莲花铜鼎,香烟袅袅。琉璃盘内,重重叠叠各式竹简,玛瑙瓶中,插几枝珠玑错落的珊瑚碧树。
四位仙风道骨的仙人正立于一面一人高的水银镜前,明晃晃亮堂堂,镜中的景象不断切换,可放大可缩小,就连镜中人所说的话语也听的一清二楚。
“今次前来拜师的弟子人才济济,你们说仙尊是不是可以考虑收个徒弟?”说话之人羽扇纶巾,气度从容,谈笑间手指轻轻捻转,一丝微光自指尖注入镜中。
“玉衡,你怎可放水?那三人曾犯杀孽,本就该受此劫数,若是让天权知晓,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指责之人正是开阳真人,一袭白色长袍,面色微沉,神情肃然,眼底滑过一抹怒色。
“开阳,我瞧着玉衡出手很合时宜,再晚一息,我便代劳了。”
旁边的天玑真人语气诙谐,却也散不去开阳真人的怒火。
“玉衡,你平日里随心所欲惯了,如今望仙山收徒如此重要之事怎能由着你的性子,无规矩难以成方圆,我看这三人还是取消资格吧。”开阳真人一脸正色,语气极为认真。
被指责的玉衡真人丝毫不以为意,扬一抹不羁的笑意,一双清澈睿智的眼眸风轻云淡的睨了开阳真人一眼。五位仙人只有他披一头长如流水的墨发,不梳不束,带着文人雅士的三分不羁与洒脱,放浪形骸之外。
“开阳,这三人我略有了解,他们曾帮助村民抵抗强盗,拯救了一村的妇孺百姓,打死的皆是恶贯满盈的盗匪,论起来还是功德一件。”五人中唯一的女性瑶光真人缓缓说道。
开阳真人动动嘴唇还想说什么,看到瑶光略带警告的眼神,只得悻悻闭上口。
玉衡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嘴角翘起,眼波流转,眉眼飞扬,“看来我们素有冰山剑圣之称的开阳真人,也只有瑶光真人能镇得住。”
瑶光真人面色微沉,冷冷的目光从玉衡脸上扫过,带一丝幽怨,“玉衡,请慎言!”
玉衡真人敏锐地感觉到有凛冽的寒气瞬间席卷过来,识相地捂住嘴巴,讪讪一笑,拱手作揖,“玩笑而已,勿要放在心上。”
瑶光真人倏忽间眯起清凛的眸子,浓密的睫毛如凤尾剪影,让人不寒而栗,衣袖一挥,从容转身,对着堂上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恭敬行了拜礼,“仙尊,殿内还有事,瑶光先行退下。”
灵宝仙尊淡然一笑,微微颔首,“去吧。”
众人看着一袭紫色身影渐行渐远,各怀心事。
“仙尊,我瞧着这三人的组合甚是有趣,这一次望仙山要热闹起来了。”玉衡岔开话题,深眸略带几分玩味。
灵宝仙尊笑而不语,似乎听见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人听见,众人早就习以为常。
开阳看了看镜中,修长俊朗男子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大一小两条尾巴,眼中露出几分不屑,“一个病秧子,一个没脑子,还有一个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似鸟非鸟。”
天玑真人一双桃花眼笑的眯成弯弯月牙,“真真有趣,玉衡,这回你可不能和我抢。”
开阳莫名其妙的看了眼两个眼中放光的仙人,实在无法理解他们的恶趣味,对着灵宝仙尊拜别而去。
“仙尊,开阳越来越像天权了,无趣的紧。”玉衡真人调笑一声。
许久未闻回应,只听天玑真人小声笑道,“玉衡,仙尊嫌你我无趣,都睡着了~”
玉衡扭脸一瞧,果然见灵宝仙尊已在竹木雕花榻上打坐,气息平稳,闭目凝神。
“仙尊只是不想泄露天机,不可说,不可说。”
二人恭敬行礼后,飘然而去。
灵宝仙尊缓缓睁开双眼,深深望向镜中之人,眼神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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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玉衡二人立于望仙山最高处的望仙台,衣袂飘飘,清冷的背影仿佛与天地相融。
“瑶光对你的心意你不是不知,何必如此让她难堪?”天玑真人幽幽问道。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如此逍遥快活岂不悠哉,为何要自己深陷泥沼,无趣无趣。”
“你倒是逍遥快活,可惜瑶光一颗心拴在你身上,不然也不会在玉清阁为你说话。”
玉衡无奈轻叹,眼底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深色,“你惯会说我,自己还不是一样,若你能放下心结,也不会站在这里遥遥相望。”
被说中心事的天玑黯然一笑,乱了所有思绪,“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里会离她更近一些!”
“你既明白心中的白月光不是谁都能替代,便歇了劝我的心思,不过我还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她如今身份不同,不是你能惦记的,连关心都不能,否则,仙尊都保不住你。”
天玑神情落寞,只觉得脑子里恍如钻进了一窝蜜蜂,一阵嗡嗡轰鸣声,似是把长久来自己铸造的牢笼钻出一个大洞,封锁的心顿时血肉模糊。
“走吧,明日还要迎接这些新来的弟子,我可是相当期待。”玉衡嘴角翘起一抹不怀好意的邪魅笑意。
天玑收拾心情,淡淡点头,“这一次魔界居然派出他们的世子和公主,不能再像上次一般随意打发了。”
“魔界,唉!不知上头那位是不是枕边风吹多了,竟然同意让魔界中人来望仙山,要知道来了这里,就要一步登天了~”玉衡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身后的青云玉盘。
“恩。”天玑自鼻端冷哼一声,透出几分讥讽。随即话锋一转,“不知天权他们三人明日能否从北冥赶回来,不过我瞧着你今日对那个小丫头十分青睐,还为她破了规矩。”
“她啊~”玉衡不动声色的勾唇,目光柔和下来,“是挺有趣的!”
天玑闻言心中一惊,忍不住劝阻。“人家可是已经有了护花使者,你可别乱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她有趣罢了,听你如此说,有趣也变无趣!”说罢,留下天玑一个人,飞下望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