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者，失格，失格，格格不入，离经叛道，视为失格。
著名作家太宰治也有本著作名为《人间失格》。
这，是于良在今天以前，对于“失格”这个词唯一的印象。
可到了这家精神康复中心，见到秦不湛之后，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关于后天失格者，首先需要清晰的理解到底什么人算是失格者。”
秦不湛双手放在膝盖上，如道家名师传道般郑重。
“我知道，就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
于良坐在从走廊搬进来的椅子上，端端正正。
“不不不，那只是粗浅的理解。你觉得我们是跟漫威的超级英雄，X战警里的变种人，西幻里的魔法师，火影里的忍者一样的存在么？不，从本质上讲，我们甚至算不上人，而是凌驾于人之上的另一个物种。”
秦不湛侃侃而谈。
于良愣愣的看着他。
虽然对方思维太过跳跃，以至于甚至有些根本不上。
但还是抓住了重点。
“另一个物种？”
“你知道构成人的常量化学元素么？”
秦不湛又问道。
于良点点头。
“碳氢氧。”
“没错，人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碳水化合物。至于其他元素，含量很少。那么，其中除开氧，含量最多的碳元素在这世界的表现形式又有多少种？”
“……”
于良有点懵。
好像有种误入初中化学课堂的感觉。
碳元素的表现形式……
那太多了。
含碳化合物更是上百万种。
从生命的基本单元氨基酸、核苷酸到骨头，从原始的单细胞，到动物，植物，人类，细菌，真菌都离不开碳。
这还是生命个体。
非生命个体更加数不胜数。
到树木，到石油，二氧化碳等等。
根本说不完。
秦不湛意味深长地一笑。
“很多对吗？那你还记得碳中有种极其特殊的存在，叫同素异形体吗？”
于良嘴角微动，不假思索。
“金刚石，石墨，石墨烯。”
“呵？看来化学基本功不错嘛。”
秦不湛点点头。
“那你应该也知道同素异形体形成的原因吧？因排列不同，而具有不同性质。那么，假如人体中的碳元素也是这种情况呢？”
于良一愣。
他明白秦不湛是什么意思了。
假如说普通人体内的碳元素是类似石墨的存在，而失格者体内的碳元素确实以类似金刚石的存在，那么就完全是两种东西！
但……
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啊！
怎么可能？
“正是因为这样，失格者基因链里的碳元素完全和普通人的不同，才会导致我们在外形上和常人相似，却又拥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秦不湛说道。
“不可能！”
于良脱口而出。
他也不知道为何有这种底气。
但就是觉得……不可能。
无论从生物学还是化学角度，都无法解释。
这种说法，根本不可能成立。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证实过？”
“呵呵。”
秦不湛淡淡一笑。
“几百年前，哥白尼提出日心说时也是这样。人们用已知的科学只能证明已知的事情，要想用已知证明未知，这本身就很荒谬不是么？
就像霍金提出黑洞理论，可谁能证明？连光都无法逃脱的黑洞，即使用能观测到137亿光年外的哈珀望远镜也无法看到。
我想，你身上也有完全无法理解的能力吧？既然你不相信这种说法，那你又觉得该作何解释？”
“……”
于良沉默了。
他居然被说的哑口无言。
完全没理由反驳。
这反应似乎在秦不湛的预料中，他并没有太过深入争论，转而继续说道：“我只是在向你陈述一个普通人无法接受的事实。听到这里，想必你应该也明白，所谓的失格者，基本上只存在于先天，也就是从父母的基因中继承那种碳元素。
因为现有的手段，只可以拼接基因链，但是根本没有办法转移基因链中更深层次的碳元素。而唯一有可能产生后天失格者的办法，就只有从先天失格者体内取出基因链再拼接。”
说到这里，秦不湛脸上的淡然渐渐隐去，转而变为凝重。
一旁的袁清曈突然插嘴道：“可是老师，不是说这种办法根本行不通吗？无论是常人还是失格者，一旦拼接身上会出现强烈的排斥反应，基本上无法存活下来。”
“对，所以我才会奇怪。他居然是理论上才存在的后天失格者。”
秦不湛目光充满疑惑。
于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片刻，突然问道：“秦老先生，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后天失格者呢？”
秦不湛突然笑了。
指着于良说道：“瞧瞧你那面无血色的样子，不是透支过度，就是长时间睡眠不好。”
“就因为这个？”
于良又是一愣。
“不是，我只是开个玩笑。”
“……”
于良面无表情。
忽然他觉得秦不湛呆在这里还是有原因的。
“通常失格者身上会出现异能，但是很少出现副作用，但通过刚才的探测，你身上明显有副作用的痕迹。比如失忆，脸盲，甚至那异于常人的听觉。”
“探测？”
于良很是诧异。
“没错，我老师的能力，就是检测失格者的能力，以及临床病状，不需要依靠任何辅助设备。”
袁清曈补充道。
“所以……简称神医？”
于良犹豫着。
“可以这样理解。”
“那老师，他的能力又是什么？”
袁清曈好奇的问道。
这也是她之前不明白的地方。
“呵呵，这点也很有趣，是控制脑电波，或者准确的说，是生物电。”
听到这里，袁清曈脸色猛然一变。
“那，那不是跟她一样？！”
“不不不，有区别。”
秦不湛朝袁清曈递了个眼色。
袁清曈立马心领神会，默不作声。
而于良也沉默坐着。
最后两句没头没尾的对话，他也没在意。
因为，前面所有的内容对他冲击简直太大了。
理论上才存在的后天失格者……生物电……
这一切似乎比他知道之前更乱。
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大脑嗡嗡作响，完全懵了。
别说从其中理出头绪，光消化已经十分吃力。
这，这到底是些什么。
沉默了片刻，袁清曈见再无话可说，便和于良起身准备离开。
于良也微微躬身，答谢道：“秦老先生，打扰你了。”
但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失魂落魄。
秦不湛拍了拍于良的肩膀，叹息道：“年轻人，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至于对你有没有帮助，那你看你自己了。不过，作为过来人，有句话我还是想劝你，往事不可追，活在当下，尤其你还是个后天失格者，背后牵扯可能甚大。”
“谢谢。”
于良木然地答道。
然后喝袁清曈一齐离开了病房。
两人一楼走到大门口，袁清曈忽然想起钥匙忘还，让于良在车上等她，然后又匆匆上楼。
……
病房里，秦不湛依旧笔直地坐在床边，双目直视着门口。
角落的窗帘忽然无风自动，紧接着出现了一个人。
看样子居然是个不良少女。
头发被双马尾一分为三，左边红色，右边蓝色，只剩中间是天然的黑色。
两缕长发垂在精致的脸颊，嘴里叼着棒棒糖，眼角点缀的小星十分醒目。
一身宽大的篮球服和隐没在衣摆里的超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大腿，看上去像是没穿裤子似的。
明明有着惊艳绝伦的容貌，可整个人都透着股街头气息。
甚至乍一看还带着几分小丑女的桀骜不驯，邪魅狂狷。
不良少女似笑非笑，缓缓来到秦不湛身边。
“人都走了，还端着？”
“她还会回来。”
秦不湛轻声答道。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袁清曈看到不良少女赫然愣住。
“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
不良少女靠在床尾的钢架上，双腿打得笔直。
估计没有哪个男人顶得住这种诱惑。
袁清曈微微皱眉。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不良少女耸了耸肩。
“我可不喜欢见那些臭男人，再说万一刚才他被我迷住了，岂不是显得你很没面子。”
“我不喜欢有人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尤其是你。”
袁清曈语气冰冷，墨色的瞳直视着不良少女。
“怎么？几句话就要让你用能力了？清瞳姐姐，别人知道了可会说你欺负小姑娘哦~~！”
不良少女邪邪地笑着。
“你——！”
袁清曈微愠。
“好了。”
这时秦不湛抬了抬手。
“都是自己人，别老是弄得剑拔弩张。”
不良少女吐了吐舌头，不在说话。
随即，秦不湛又说道：“小瞳，说吧，这次来找我真正是为了什么事？”
“老师，张熙恒被人做了额叶切除手术。”
袁清曈上前，把从办公室拿的文件全部递了过去。
“文件没有动过的痕迹，但张熙恒的脑后有一个黑色的指姆印记，我想，是那帮人动得手！”
秦不湛闻言面露凝重。
他接过文件，一一打开。
“他们……终于开始动手了么？可这些文件没有丢失，那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清楚，老师，但我想这肯定是一个信号，在这之后他们恐怕还有行动！”
袁清曈笃定地说道。
秦不湛也点头赞许。
“估计以后一段时间，锦城都不会太平啊……清瞳，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调查的，你回去以后小心一点。这帮人神出鬼没，不容易对付。”
“是！”
袁清曈微微鞠躬。
但离开时又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想说么？”
“……老师，我想问问，于良到底和我妹妹有没有关系？”
袁清曈问道。
“因为我看他内心的时候，看到和我妹妹一样的情况，一片模糊。”
“呵呵！”
这时，旁边的不良少女突然笑了。
“我说清瞳姐姐，都死了那么久的人，你还惦记着呢？”
袁清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良少女识趣地闭上了嘴。
“我也不清楚，但毕竟你妹妹的事已经过了很多年，从时间上来讲，感觉不像有关联，但是他你可以好好留意，毕竟，这可是出现的第一例后天失格者。”
“是的，老师！”
袁清曈说完，转身离去。
随着房门再次关闭，病房里陷入一阵安静。
良久，秦不湛才露出有些阴森的笑容。
“总算是等来了，看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不良少女看了他一眼。
饶有兴趣地笑道：“哎，一直玩弄人家的感情好么？你在人家心里可是地位尊崇的恩师啊。”
“你跟她不是一样么？”
“呵呵！我跟她可不一样，一个只知道沉浸在过往的女人，真是太蠢了。”
不良少女摇了摇头。
忽然她露出玩味的神情，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
“诶，如果我告诉她，那件事是你做的，你猜她会是什么反应？”
“不知道。”
秦不湛淡淡的笑着。
表情里却极尽冰冷，寒意如刀。
直看得人不寒而栗。
“但我知道你会怎么样？”
“咦？是要杀了我吗？”
不良少女风轻云淡的笑着。
好像在讨论去菜市场买什么菜的话题。
“我向来不会亲自动手。”
秦不湛眯着眼睛笑道。
不良少女脸色变了变。
她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只会比死……还恐怖。
“算了算了，跟你们这些老头沟通有代沟，回去睡觉了。”
片刻，不良少女摆了摆手。
然后离开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