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正时分，广陵大街上空空荡荡还没有人烟。曹府的马车出了天籁阁，顾勒过来道谢：“多谢昨日大小姐赏的吃食。”
顾勒是这次的镖师，他长得五大三粗，因为常年出镖，晒得很黑，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曹青槐透过窗户与他说话，有些害羞：“好吃吗？这是我第一次来江都府，所以有些控制不住。”
顾勒挠了挠头：“好吃。”
码头就靠近广陵大街，马车行了一刻钟就到了，这次他们乘坐的船是两层的大船，只有大船才能应付大江大河里的风雨。
这一切对顾勒来说都轻车熟路，先是把箱笼搬上船，等安置好了再请曹青槐曹青骏上船。
曹家包了这条船上的上面一层，下面一层是普通老百姓。
曹府的人登了船，其他的百姓才陆陆续续登船。
第二层有五六个房间，虽然没有陆地上的房间宽敞，但贵在干净整洁。
顾勒在外面安排人手，在船上不比在客栈，曹青槐和曹青骏身边随时要有人把守。
果然，过一会，顾勒就立在了门口：“大小姐，您和公子房间外安排了四位镖师，子时换班。”
“好，听顾镖头的安排。”
顾镖头在门口留了人，就离开了。
绣眼抱着白虎，觉得有些不对：“小姐，白虎这是怎么了？”
只见白虎窝在绣眼的怀里，耷拉着脑袋，没有精气神。
反倒是乌啼兴致勃勃，四处张望，还要靛颏抱它去甲板上透气。
曹青槐也有些担心，摸了摸白虎的头，看着它琥珀一样的眼睛：“白虎，你怎么了？”
白虎低低地叫了一声，绣眼给它喂水和食物，它都转过了脑袋。
这时靛颏抱着乌啼进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它这是晕船了。”乌啼尖叫道。
“真的只是晕船？”
“绣眼，你放它下来。”乌啼现在只有头能动了。
绣眼蹲下身，就要把白虎放下来，可是白虎的爪子紧抓着绣眼的袖子，就是不下来。
曹青槐忍俊不禁，原来白虎真的怕船啊：“早知道就让你呆在府里了。”
过了半个时辰，船就离港了，船上有些摇晃。
曹青槐靠着窗边，看着江都府越来越远，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黑影。
“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元殷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曹青槐惊得直接跳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少爷晕船了。”是穆堇的声音，只见她手持红缨枪，一身灰色短打的衣裳：“小姐，该做早课了。”
“晕船？”曹青槐这才反应过来，曹青骏这十几年就未曾出过曹府，更遑论坐船了，第一次坐船受不了船的摇晃也是有的：“穆师傅稍等，我去去就来。”
曹青骏的房间就在隔壁，曹青槐几步就到了，果然见满地的污秽，顾勒也在，他半抱着曹青骏，手指缓缓按着曹青骏的几个穴位，见曹青槐来了，他把曹青骏放在床上，站起身：“少爷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
曹青槐点头：“顾镖头刚刚按的哪里？”
“虎口，能够缓解晕船。”
“好。镖头去忙吧，这里交给我。”
“行。”
顾镖头出去了，叫了另外一个镖师进来收拾屋子，曹青槐就在床边坐下，替青骏按着虎口。
似乎因为晕船身子不适，曹青骏整个人蜷缩着就像一只虾，身子紧绷。
曹青槐拉过他的手，缓缓地按着，按了右手按左手，再然后是右手，反反复复，曹青骏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那张肉嘟嘟脸似乎立刻就消瘦了一些，惨白没有血色。
曹青骏闭上了眼睛，身子慢慢放平，呼吸也平稳了不少，应该是睡着了。
这时元殷拎了个食盒进来，见屋里十分安静就放轻了脚步。
曹青槐冲他招了招手，压低声音：“穆师傅还在等我，你替少爷按虎口，左右手都要按，顾镖头说可以缓解晕船。”
元殷点头，从曹青槐手中接过曹青骏的手。
曹青槐起身准备离开，但还是俯身摸了摸曹青骏的头：“好好睡一觉，姐姐待会来看你。”
曹青槐回到房间，就见穆堇在替乌啼换药，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等换好药，穆堇就让曹青槐跟着她来了甲板，因为二楼已经被曹府包下了，甲板上空空荡荡没有人。
“你先用这杆红缨枪，等学有所成，我送你一杆趁手的。”穆堇把红缨枪递给曹青槐，然后指了指旁边挂在桅杆上的草靶子：“你就朝这个靶子刺，直到刺中红心为止。”
捏着红缨枪，曹青槐站着都有些不稳，而且那草靶子根本就没有被固定，摇摇晃晃的，她小声说：“这是在船上，而且那靶子也一直在动。”
穆堇却没有理会她，直接在甲板上坐下，靠着围栏看向曹青槐。
被那双眼睛看着，曹青槐也说不了其他，怎么办？只能闷头刺了。
手中的红缨枪对她来说有点重，船行之中，人就是摇晃了，那草靶子也左右摇摆。
曹青槐屏气凝神刺了好几次都扑了空，不仅扑空，整个人在甲板上摔了好几次。
穆堇只在一旁看着。
刺的动作并不难，难的是克服身子的摇晃，曹青槐双腿微曲，尽量让自己保持不动，这样才能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草靶子上。
只是这样弄了几次，靶子没刺着，她自己脑袋发晕，一股恶心涌上心头，直接摔在地上，手上的红缨枪都丢出了好远。
她趴在地上干呕着。
这时，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自己面前，穆堇拿着红缨枪：“在船上练这个最好了。你不要试图和船的摇晃相抗衡，要把自己当成船的一部分，这草靶子也是，不管它如何晃动，都是跟着船晃动的，当你和草垛子的摇晃达到一致，不就相当于都没有动吗？”
曹青槐抬着头，果然见穆堇就那样随着船摇晃，柔软得如这江水一般，红缨枪刺出，正中靶心。
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起身接过穆堇手中的红缨枪，她按照穆堇的方法，整个人跟着船有节奏的摇晃，那草靶子也跟着自己晃，就是此时，手中的红缨枪刺出，虽然没有刺中红心，但好歹挨到了边，曹青槐一脸喜色：“这样真的有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