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白先是下意识地回了话，然后才把目光移过来，落在林西身上。
谢方白坐在一块冰石上，冰石铺着柔软的黄色毯子，毯子上织着北极星市人们牧海望月的画面。毯子是暖和的，柔软的，让人感觉是陷在棉花糖里。他的衣着很厚，披着一件厚厚外套（孙月命令他穿上免得感冒），围着一条桃红如夕阳的围巾。
“你不是北极星人吧？”林西笑着问道。本地人是不会穿那么厚实的。
“你不也是？”谢方白有点无语。他觉得这不是废话吗，本地人谁穿那么多衣服？
林西也坐下来，点了点头，轻轻一笑。他对谢方白此人很好奇，他究竟有何依仗而让队长和副队长对他宽厚不已呢。
谢方白看他也要坐下，虽然自己是瞧着林西不顺眼，但依然微微让了让位置。反正都是要守夜的人，也不计较那么多。
林西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嗯，我确实不是北极星人，我是来自冥王星市的。”
谢方白轻哼一声，睨了他一眼：“那你是冥王星市的人吗？”语气很怀疑。谢方白在心中默默道，如果林西对自己说他是冥王星市的人，我就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林西却是笑了起来，眼神明亮而镇定：“当然不是。我是从大熊星座市到冥王星市的。”
谢方白闻言，忽然好奇地挑了一下眉梢，那个所有人变成丧尸的城市？他居然是从那里来的！
“竟然没有变成丧尸，你还真是好运。”谢方白道。
“实际上我运气一般，那次只是侥幸躲过了变为丧尸的可怕道路。”林西谦虚道。
谢方白听到这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腿上，微微侧头看了林西一眼。这一眼像是看透了林西的过去经历。
“你不是法师，你这个骗子。”他这么说，像一只骄矜的雪白狮子猫打量陌生人，喵了一声。
“为什么这样说呢？你有什么证据吗？”林西停了一下，目光悠然地看向他“还是说，你见过法师？”
“很久以前，我就见过法师。”谢方白轻哼一声，“你身上没有那种法师的本真，只是大多数人看不明白。”
林西眼神微动，心情愉快。他就知道，和这个人对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法师的本真是什么？”林西问道。
谢方白哼哼唧唧，故作矜持：“我才不会告诉一个骗子，除非你有好吃的零食……”
话音未落，林西提起睡着的小黄，真诚道：“鸭肉可以吗？”
小黄瞬间寒毛耸立，林西真有你的，又卖队友！
谢方白摇头：“不想吃鸭子。”
林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苹果糖。
谢方白立刻夺过，直接拆开，吃了一颗又圆又甜的苹果糖，便喜笑颜开。
谢方白心情很好：“你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看在苹果糖还甜、咳、你很会看人脸色的份上。”
林西略有无语地笑了，这人还真好哄啊。虽然一路上都提防自己，但提防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过纵然提防着自己，也还是很容易被哄骗到。
林西想了想，问道：“辨别法师和普通人是你的特殊能力吗？”
谢方白瞪了他一眼，“你会把蜜蜂和蝴蝶看错吗？”
“不会。”
“辨认本真就如同辨认蜜蜂和蝴蝶，对我来说，一切都清清楚楚。这不是什么能力，而是高层次对低层次天然的明悟。”谢方白手指比划了一下，在虚空勾勒一座高山，“这是从山顶看山下，所有登上山顶的人们都能看到那样的风景。这个问题太傻了，你问个聪明点的。”
“法师的本真是什么？”
谢方白停了一下，他觉得这个问题也还是很傻。但他低头看看苹果糖，毕竟已经吃了对方的糖，又不好意思吃白食。
谢方白思索良久，尽量用人们能明白的话语来说：“你可以假设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都有一个编码数字，编码的第一位代表着这个生命的序列，比如你是人类，编码第一位是1。而法师的编码第一位是2，虽然法师的编码曾今是1。编码序列的改变就是本真的改变，是本质的改变，是基础的改变，法师是发生了改变的一群人。1是1，2是2，这是本真的不同，虽然世界上并没有那样的数字。”
林西沉默很久。
谢方白看他沉默下来的样子，暗道，草，难道自己的话很难理解吗。谢方白尴尬了一下，接着道：“更简单一点的说法就是他们的本质已经改变。”
同时，他把苹果糖塞回林西的怀里。他已经吃了两颗了，都感觉浑身都发着苹果成熟的香气了。
“问点更聪明的吧。”谢方白道。
林西静静看他，笑道：“聂风云希望你帮他做什么？”
谢方白立刻跳起来，摇了摇头，“这个我答应过他了，不能说。”
林西仍然是含笑看他，年轻人的声音很清澈：“你受他所托找到烛九阴。”
谢方白微微一怔，瞪大了双眼：“卧槽！你怎么知道的？你别说出去啊，声音小一点。”谢方白四处看了看，很担心被人听到了。
林西看到他惊讶的样子，安静地笑了一下。
林西眼里有一种胜券在握的光芒。这个并不难推测，谢方白既然能看出自己不是法师，那么推测一下，他也能看明另外的东西——烛九阴，一条龙。而且，不止是看明白，还是能寻找到。
他在这个队伍中的真正位置是观察者。
不过……
“你没有告诉队长他们我是骗子吗？”
谢方白一听这个，就气呼呼了。
谢方白很愤愤不平：“我告诉了！但他们说，你给了钱！还让我对你客气一点。”
林西不禁失笑，他可是把这段时间的工资全都砸了进去，还踢馆了好几家地下赌场。
这些多钱汇在一起，可是一笔大款。
聂风云他们对谢方白这么说，林西很理解。
然后，林西好心提醒道：“你声音太大声了，会吵醒大家的。”
谢方白瞬间愣住，安静起来。
林西还想继续问他一个问题——谢方白是来自哪里。但是他来不及得说出这个问题，警戒的绳铃急促而尖锐地响起。
一头长有双翼、目光如火的大鱼骤然从迷雾中穿出，哗然一声，鱼尾狠狠地打在冰川面上。
冰层破开，那些曾在冰川中流泻的星光仿佛跳跃了起来。灿烂星光如同莹润而纯白的珍珠，垂落在了谢方白的发梢。
而那头大鱼已飞至谢方白身后一米处。
一切都在眨眼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