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江与悟一一路北上已有十几日,除个别时候外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毕竟除了他俩,其余的都是徐达手下。
这一路下来,不算风平浪静,但也没见这位江湖高人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李平江见眼前僧人不似此前那般不动如山,疑惑不堪:“啊?”
悟一也察觉自己略有失态,稍作整理正色道:“轮回死气意欲寻生,故在体内应当是自动循环往复,找寻生门,你说你需要催动,这可大事不妙。”
“那你倒是说说出了什么大事呀。”
这十几日下来,悟一也说了很多武林中奇闻轶事,各家各派也略有谈及,李平江算是比较顺利完成了一个从无知少年到初识江湖的完美升级,虽然这个过程有些波折。
李平江闻言也很坦然,最大的事儿,不就是自己的一条命呗。
悟一言道:“死气不寻生,那就是真正死气,一死皆死,一死皆无。”
李平江听得如坠云里,悟一见状继续言道:“你且入定,内视丹田,是何情况还请告诉贫僧。”
既然自己的带路人都说了,李平江只得坐直身体,默念轮回经入定,沉浸心神,顺着经脉直到丹田。
内视之下,丹田之内轮回死气毫无波动,缩成一团沉在丹田底部,稍施心念催动,轮回死气微微泛起一阵涟漪,断其联系则又回归平静。此番景象李平江在断魂口初次入定之时就已看明,并无异像,当即便想退出向悟一说明。
李平江正欲退出心神,忽觉有些不对,细细探查而去,终于发现丹田底部有一丝轮回死气正在源源不断向外泄去!
练武之人无不是从丹田开始凝神聚气,借以形成内力,最终已五花八门之功法挥力而出,毫不夸张得说,丹田是一个武者之根基,可自己的这块根基现在漏了,李平江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念至此,李平江收回心神,从入定中醒来:“和尚,我丹田之中的轮回死气正在以一丝丝流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悟一摇摇头:“死气入体,无欲无生。”
李平江听着悟一说这些不明所以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悟一道:“轮回死气蚀性极强,但是由于死气之命为寻生,会不断在七经八脉中不断往复循环,这样便减少了死气对经脉的蚕蚀;而小施主体内的死气无生之欲,久存于丹田之中,丹田由此而蚀便见怪不怪。”
李平江道:“那然后呢,你说的无欲无生是什么意思?”
悟一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现在想家吗?”
李平江言道:“当然......想!”出口的当然二字铿锵有力,紧接顿了一下,那一个想字反而变得没那么大声。
李平江离家已有十几日,此前既知家中有变,心中不免焦急,恨不得立即动身回乡,而后却不知怎的就渐渐忘了此事,心中不免一寒,叩问自己是怎么了,这么重要的事怎能抛之脑后。
悟一道:“这便没错了,死气入体,即获新生,同时人将毫无念想,如同行尸一般。”
李平江闻言大骇,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悟一继续言道:“静安寺开宗立派数百年,跟你一样的情况只有一人。”
李平江问道:“是谁?”
“贫僧师叔,空觉。”悟一合十道,“他自幼习练轮回经,不知怎的越来越沉默寡言,多年下来不曾吐露一个字,整个人亦是来无影去无踪,待最终消失不见之后,空生师傅才告诉我们,师叔是死气入体。”
“这样说来,又是没救了。”李平江躺下身子,双手枕着头,望着车顶说道。
悟一低头言道:“罪过罪过,贫僧实在愧对小施主。”
“可能这就是命吧。”
面前的这个僧人,久久低着头,没了言语。李平江见状言道:“别自恼了,我也没怪你,到时候再看吧。”
徐达及其一众皆抵泰山脚底。
静安寺于茺洲泰山山巅,李平江在山脚只瞧见点点红光,不甚清楚。
“和尚,这静安寺需要建的这么高?”李平江顺着台阶一眼向上,如天梯般直耸云霄,远远望去点点红光相连。
“先人所建,空生师傅也曾说过,建的太高,少了人间的烟火气息。离了烟火太远,我们这些佛门子弟,出去化个缘都得连着中午晚上一起化了。”
徐达在一旁听得笑出了声,悟一说完却扫了一眼李平江,少年面无表情,只是呆呆望着这无数台阶,不做声响。
“这些台阶我们叫他登天阶,没有别的,就是多而已。”
“不多不多,老贾,你背着这个小兄弟,咱们一起上山。”徐达指了一下李平江,转头对贾无敌说道。
贾无敌得令,迈步欲走向李平江,却被悟一伸手制止住:“不要劳烦,这位小施主还是我亲自来背罢。”
老贾停住,回头看了眼徐达,只见护龙曹主摆摆手,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些粗人就先行登山了,望悟一大师紧紧跟上。”说完,带着贾无敌及其众人登山而上。
徐达踏上台阶,忽的问道:“哦对了,老程呢?”
“听说在龙岗镇抓了一个好看的小姑娘,早早赶回长安了,猴急的不得了。”
“他还有这癖好?”
“我也才知道。”
主仆二人搭着话,并排登向山顶静安寺。
身后的李平江眉头一皱,被悟一瞧在眼中,后者至其身前,蹲下身子,言道:“我背你上去吧。”
“你自己还受着伤呢,先顾好自己吧。”李平江绕过悟一,跟在徐达身后踏上台阶。
悟一站起身,跟在其后。
静安寺算的上大汉第一佛寺,一众人缓步登山,无论功夫高低皆步行而上。
登天阶每个五百便有一个小平台,徐达一行在登上第一个平台之时,立在此处的接引僧人看见了悟一,小步至其面前合十道:“悟一师尊。”
悟一点头道:“快请告知悟夕、悟匕师兄,护龙曹徐曹主来访。”
接引僧人领命,轻轻迈出一步,身形却眨眼间上移十几个台阶。
李平江问道“这什么功夫。”
“天机步。”
“能教我吗?”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