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爷，您是在开玩笑？”
老管家怔了好一会，才从陆鸣的言语中反应过来，他略显几分尴尬，沉默片刻，提醒：“老爷与陆师傅有过协议，金樽绿蚁的酒方归苏家所有，即便陆少爷知晓如何酿造，也不能用其酿造“金樽绿蚁”售卖，否则就是违约。”
“陆少爷昨日说了，天地有规矩，大家都要遵守规矩，如果陆少爷坏了规矩，就算老爷和陆师傅是故交，视陆少爷为亲侄，也免不了要硬下心来按照规矩办事。”
软中带硬的言语警告之意极为明显，陆鸣却无动于衷：“我卖的不是金樽绿蚁，这酒也与苏家没有任何干系，不提此事了，陆某在此先谢过老管家，不知苏府的工匠什么时候能来？”
陆鸣转移话题的行为，在人精般的老管家眼中显然就变成了避重就轻，却不点破，等着陆鸣铸成大错的他顺着言语道：“如此着急？明日我差工匠去寻你如何？”
“最好下午，”
陆鸣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会在望云楼恭候大驾，若是有不便的地方，还请提前与陆某告知。”
对于陆鸣的着急，老管家生出些许困惑，却也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这般着急的话，我这就回府通知工匠，一会就让他们去望云楼。”
陆鸣拱手送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
苏同方的反应很激烈，想来他大概率已经重新把成为士族的筹码摆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甚至他还准备继续在自己身上倾泻资源，以此亡羊补牢。
并且他还有意的凭着苏家的人脉经济，来阻截自己与士子之间的交际，仔细去想，他应该是知道他的万贯家财抗衡不了士族，却又不敢明着面跟士族抢人，所以才做这些小手段，换个心安。
很显然，喜形于色是需要足够资本的，苏同方在努力赚取他的资本，而自己……
则是在努力获得能够与其平起平坐的资格。
虽然借势压人是一个很轻易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可自己拥有了比他们先进几千年的知识，凭着这份现代人的骄傲，就一定要用自己的方式站到苏家人的面前，用一路走来的辛苦填平自己初来乍到时候摔的第一跤。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立在望云楼内的陆鸣在一干原本作活的伙计帮助下，送走了最后一个食客，也等来了苏家派来帮忙的工匠。
另外，还有一个平日不会外出，今日却第二次见到的苏婉儿。
“若只是简单的修饰，费用由我来承担。”
简单干脆，没有半点客套的模样，苏婉儿自马车上走下，开口便是一句，却使得陆鸣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容。
“我很喜欢你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笑着说道：“我要把整座楼完全翻修一遍，这样算不算简单修饰？”
苏婉儿眯了眯眼睛：“柳公三月前刚刚翻修过望云楼，你没有必要这样做。”
摇头，陆鸣道：“这不是我要的风格，我要的是恢宏，金碧辉煌，一眼就能看见的奢华，而不是这样朴素无华的清雅。”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婉儿提醒，同时劝说：“你这样是在胡闹，入不敷出，损耗的成本实在太高，光是往后的修缮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这样开酒楼，根本就不可能盈利。”
“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说完话的陆鸣偏头看了一眼这些拿着吃饭家伙的工匠，找到工头，大概的描述了一下自己想要的之后，便开始吩咐窦掌柜将楼内这些摆设全部搬出去了。
楼内这些装饰桌椅板凳什么的全部都要换新，却也没用多少时间，陆鸣开口吩咐让楼内伙计有需要的拿回去用之后，这些个原本还对自己将来惴惴不安的伙计们当即生出来一股新生的干劲。
这些个淘汰的东西也值不少的钱，有白捡的便宜占，谁愿意落后？
看着这些卖力搞搬运工作的伙计，陆鸣不免摇了摇头，心道跳蚤市场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也不知道是哪个神人居然能够想出来这样的主意，这种供求关系，就算是好面子的古人也难以抵挡。
不过没有什么干系，时间还长，哪个人想出来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有自己才知道，等赚够了钱，盘他一条街下来开个跳蚤市场，抽几成手续费，只要规模够大，未必就比酒楼赚钱少。
“前几日大佛显灵，满城皆动，我爹说了，让我在开工之前带你先去拜一拜菩萨。”
苏婉儿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出声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去城西的观音庙吧。”
“大佛显露？”
陆鸣挑眉，略微复杂的看了苏婉儿一眼，终究还是没敢开口问她有没有跪下的事，而是点了点头：“那便去吧。”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马车依旧还是那么颠簸，以至于陆鸣脑海中一直在想自己如果给马车改善一下避震装置，能不能拿这个专利赚一笔可观的银子。
对面的苏婉儿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陆鸣说话，伸手撩了一下车帘，看了看街边景物后，她先开口：“你现在的日子应该过的不是很好吧？”
陆鸣抬头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苏婉儿说：“当时年纪很小，却依旧记得父亲与陆伯父每日太阳未升便出门，直至日落才归，母亲一人在家中依旧做些杂事贴补家用，如此，依旧入不敷出，若不是后来裴尚书一语，苏家定然是没有今日的辉煌，如今你只身一人，这些事儿你只能自己做，没有贵人提携，如何能够不辛苦？”
倒是有些诧异苏婉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陆鸣想了想，嘴上回答：“没有人替我扛这些事，所以我只能自己扛。”
心里却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庆幸。
庆幸自己拥有领先几千年的生活常识还有没有还给老师的那些简单的初中物理和自然科学。
看着对面欲言又止的苏婉儿，知道这个女人以后一定不会过的多高兴的陆鸣仔细琢磨了一下，出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宁可吃如今生活的苦难，也不愿意吃儿时先生学习的苦吗？”
有些诧异陆鸣竟然能够想到自己想说，还没有说出口的想法，苏婉儿怔了一下，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求学便能拥有无量前途，却依旧要做那花天酒地，为人所不耻的纨绔？”
“很简单，”
陆鸣回答：“生活的苦难是躺着不动被动送来的，求学的苦是自己主动去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