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树内,此时的姬晤不似以前,只是看着眼前的厉子祯,不言片语。
“姬晤兄……”厉子祯低声道,声音里满是愧疚,他伸手想去摸向这眼前人。
姬晤避开了,行礼道,声音不含一丝情绪“天机见过天帝陛下。”
打开这黑匣子,没想到倒是找回了一些记忆,想起了被遗忘很久的事情,他天机,并不是什么天帝,只是蒙天帝圣恩化了形而已。
“不知陛下何意?”厉子祯收回了悬着的手,有意回避姬晤的目光。
眼前的姬晤,眸中皆是清冷,厉子祯看着心不免一颤,他,想起来了。
“天机不知陛下何意。”姬晤仍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之人,他是昔日的挚友,结拜的兄弟,是那个教予他法术之人,是那个将他推向天帝之位的人,也是那个夺取他记忆,更是那个给他灌输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人,更是那个自己心心护着欺瞒自己千年的好兄弟!
“我……”厉子祯不只要如何开口了,这事是他做的不妥,可当时他一心想着找梦落便没想这么多。
姬晤看着厉子祯,目光中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眼前的人只是路过的陌生人而已。
“陛下无需解释,天机乃陛下所造,也理应供陛下调遣。”
“你是在怪朕?”
怪,他怎敢怪,他是明羽帝,三界共主,十重天众神所选之人,他怎敢怪?
天机不语。
为人所造就应为人所用。
“你若是想做这天帝,我便给你。”反正这天帝之位他也无心去坐,若是天机想,那他便赠予他,只要他想要,他能给的都给,因为,这是他欠他的……
“陛下说笑了,小小天机怎敢妄想天帝之位,陛下请回吧!”
姬晤转身背对厉子祯,此时他不想再言语半字。
厉子祯见此状便出了去,此时的阵法早已被解开了,他想出来就出来吧,他绝不阻拦。
他已出来好久了进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也罢,他便回了天宫。
树内的天机透着树看着这一切,不免苦笑,曾经他以为这三界都是他的,可现在却发觉他做这么多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他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他是天机,他能做些什么,他既不是神不是妖不是魔,也不是灵,他只是个化形的天机而已……
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如今变得陌生,天机也无心在活着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就连脸身体都是那明羽帝的,既如此他活着还有何用?
他便点开了散灵穴,灵气四串,这树本名天机树,与他相连,他既要逝,这树也活不得。
次日
厉子祯在此,看到了即将灵元散尽的树,欲要施法救,只见十重天降下了一道雷电,生生打向了厉子祯身前。
“终于,要结束了吗……”姬晤灵元散失过多缓缓倒地,看着那降下的天雷,一道道,雷鸣震耳,天雷降下的极光也极为刺眼,十重天终于要动手了……
千年前自己让天机化形十重天没有降责已是极大的宽恕,若自己今日再强行救他,十重天必将重罚,只怕那时要牵涉甚多……
救不得看着也是伤感,便起身走了,或许这样对他来说也是种解脱……
天机看着树外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自己快要解脱了…
厉子祯走后栀伊便来到了此地,见此树快要枯竭,不知怎的感觉很压抑,心口很痛,感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一样,她不知为何会这般,便要去救树,可是不管她怎么施法,树都是这样,一点生意都没有。
银戟这时下树,施法让它又盛开了一次,看着树又和以前一样了,栀伊笑了:“银戟哥哥,你真厉害。”
“我只能让他持续半刻春意,半刻过后,这树便要枯了。”银戟看着树沉声道,这树已然没了求生之意,他又如何救得了?
“老朋友,你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为什么,不要,我想让它活着。”栀伊不解,为什么救不得?
银戟不语,停留在树上的目光转向了栀伊,只是淡淡的一眼,栀伊便觉心慌。
“你救不得那我便去找姬晤,他必能救得。”栀伊说着便跑向了天朝宫,他是天帝,救一棵树应该不难。
猛的一道天雷劈向了姻缘树,银戟也一颤,“十重天……”
“姬晤姬晤姬晤。”栀伊持着天令径直进了天朝宫,有了天令,天将拦她不得。
见栀伊来了,厉子祯也是欣喜,“伊儿,你来了。”
栀伊点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伊儿,但说无妨。”厉子祯说道,只要他能做到的,他定会竭力去做。
“姻缘树快枯竭了,我想让你救它。”栀伊说道,她想着天帝那么厉害,救一棵树应该不在话下。
厉子祯的笑容僵了,伸出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人也是愣了。
“姬晤,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栀伊看着厉子祯,像呆了一样,便拍了他一下。
“嗯,这树大限到了,我救不了。”厉子祯缓过神,用浅笑隐藏他的情绪,看着栀伊目光有所躲闪,转身摆弄奏折。
“大限到了这树不是也去阎王那里吗?他归你管的啊,你和阎王支会声就好了啊!”
“这树我管不得,若是你喜欢姻缘树改日我便为你种满天宫青丘,如何?”厉子祯回头宠溺的看着栀伊。
“要这一棵就好了。”
“伊儿听话,这树我救不了,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栀伊如此执着厉子祯也没了办法。
“姬晤,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天帝吗,救一棵树而已,怎么救不得,快走啦!”栀伊说着便拉着厉子祯要走,可厉子祯没有一点要动的迹象,甚至都没回头看她。
“伊儿,别闹闹,我真救不得。”厉子祯推开了了栀伊的手,努力压住自己的情绪。
“不要开玩笑了,快走吧!”栀伊眼含着泪花坚持要带厉子祯去救树,她深信厉子祯可以救,可她怎知这树他真的救不得!
“伊儿,莫要胡闹,我都说了我救不得,救不得就是救不得,你怎么这般胡闹?”厉子祯呵斥道,猛的推开栀伊。
他也相救可这逆天之行怎逃得过十重天,若是上面的追究,牵连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我求求你,救救它救救它。”栀伊哭着拉着厉子祯的手,求他救他,可厉子祯却部位所动。
“你不是说我想要的你能做到的都会去做吗?那今日我要你救树。”栀伊此时已经哭的不成样了,就这样拽着厉子祯的衣角,她求他救树,“若你救他以后我便听你,你说我是梦落我就是,让我嫁你我便嫁。”
厉子祯还是不为所动。
“银戟哥哥救不得也就罢了,你是天帝,三界之主,为何你明明可以救却不救,为何这般冷血,你不救我自己救,不劳烦天帝陛下了!”栀伊冷呵道,她狠狠推开厉子祯,都不救那她便自救。
栀伊几乎是哭着跑出去的,她不懂为何他不救,他说过的只要她说的他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做,可为何今日?
守门天将见栀伊这般也甚是不解,天帝宠她众人皆知,为何今日哭着出了这天朝宫?
直到栀伊远走后他才敢转身,这时他脸颊也都是泪痕,这树他也想救啊,可他真的不能救!也救不得!
他说过只要她要求的他能做的就一定做,可今日她哭着恳求自己,他却拒绝了,他食了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口扎了一样,他紧捂着胸口,倏地吐出了一摊血,晕厥在地。
守门天将听到声响,赶紧去看,只见天帝倒在地上。
“陛下,陛下!来人啊!传天医!快传天医!”
众仙都去了天医宫,姻缘树处便也没人了。
银戟看着从天宫回来的栀伊,已经哭的像个泪人。
“银戟哥哥,这树不是大限吗?我们去阴间吧,找阎罗!”
银戟拉住栀伊:“伊儿这树阎罗管不得,它就是死了也不在阴殿。”
栀伊的一脸坚定,倔强的要救这棵树,她的目光触上了银戟的心头,他有了一丝动容。
“都救不得我自己救。”
栀伊也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只是一棵树,银戟和天帝都没办法,不管怎样她都要一试。
栀伊不断施法去救树,灵力也逐渐在消耗这,她才千岁而已,又有多少灵气可耗?
“伊儿,再这样下去你会散尽灵气的。”银戟拦着栀伊,她已经咳出血了,再这样下去就要伤及灵元了。
“那又如何,你们都不救这树,我救!”栀伊虽忍着眼泪,语气间满是坚定!
她推开银戟,不料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手被划破了,流出血,栀伊看着一脸欣喜,“血,血。”
对了,她的血可以救这树,元灵婴之血可以救它。
栀伊便在树根处滴血,可树还是不动,银戟说,“用心听它的声音。”
与其让她救树,倒不如让她听听这树的心声,也好让她打消念头。
栀伊不解,但还是去做了,她闭上眼睛,伸手抚向这树,树说话了,她欣喜又听。
“我……喜欢……你的……血”
“喜欢是吗?好我给你我给你。”
“银戟哥哥它说它喜欢我的血,它喜欢”栀伊便疯狂的滴血,它认为这血可以救它,这树不知为何总能影响着她的情绪,她似能感觉到这树的情绪,很悲很悲,看着这树她的心会痛。
这树最后还要消耗栀伊的热情,银戟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伊儿,你当真要救这树?”
“嗯,伊儿要救。”栀伊咬着嘴唇。
“好,那我助你如何?”银戟浅笑道。
“真的吗?”栀伊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嗯,为兄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救这树要付出代价,你可愿意?”银戟低声道。
“我愿意,只要能救这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栀伊看着这树,笑道,我可以救你了。
“好,救这树便要历尽九世轮回,且都是苦情劫,你可愿意。”银戟直直的看向栀伊,似是要把她看穿,想让她回心转意。
“栀伊愿意!”
栀伊的血流进了树里,流到了天机身旁,天机似是感觉到了,便看向了外面,看着一切都是那么模糊,栀伊的脸却是那么清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楚栀伊的脸,真
的很美!恐怕也是他最后一次看栀伊了吧。
在变回天机之前,能有此一遇,不枉他化形的这千年。
天机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
栀伊的一滴血进到了天机的唇上,随即淡了,他便陷入了昏迷……
银戟施法,树果真又活了了。
“好了,树我救了,你且去轮回殿领劫。”银戟依旧一脸笑意,仿佛这树救得是如此轻松。
“谢谢银戟哥哥,伊儿这就去。”栀伊也没想太多,树救了,她便没什么可伤心的了,便去轮回殿领劫。
看着栀伊远去的背影,银戟笑了,这时一道天雷降下,生生劈在了银戟身上,击得银戟一个踉跄,银戟依旧浅笑,这时又是一道天雷,银戟强撑着站起,一道接一道,银戟似是撑不住了,吐了一口血,他抬起被天雷击的满是血痕累累的左手往嘴角擦去,饮了一口酒,对着那十重天说道:“有什么都尽管来吧。”
天雷一道道的降下,虽是身上血痕累累,但银戟还是依旧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似是这些血痕都是假的……
满身血痕的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因为血祭影响他的美感,依旧是清风独立,不染世俗,血痕处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花,又为他添了些许妖娆,看着更让人心动,更让人心痛。
……
这时栀伊已去了轮回,对这天雷之事浑然不知,更不知他的银戟哥哥为了她救树现受了怎样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