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
“传承？”
“什么传承？”
叶离一愣，疑惑问道。
威尔一顿，半转身看着他。
“觉醒圣眼，需要接受先祖传承。”
随即，他又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叶离看。
这次不同于第一次，叶离有一种浑身上下被彻底看透的感觉。
叶离被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多少有些胆怯和回避。
片刻过后，威尔表情变幻不断，由惊转喜，又由喜转忧，看的叶离是一愣一愣的。
终于，威尔不再盯着叶离看，再次背过了身去。
正当叶离感到一丝放松时，威尔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柔和，再度响起：
“孩子，”
“你，十分特殊。”
“孤近万年以来，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情况。”
犹豫了一下，威尔继续说道：
“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我多契兰特家族的高贵血脉，”
“同时还流淌着另一股强大的血脉。”
“依孤之寡见，极有可能是另一主教的家族。”
“你本不应该诞生，更不应该存活于世，”
“但是你确实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你的父母一定为此付出了巨大到无法想象的代价。”
“毕竟主教家族之间的结合，是被那位所严厉禁止的。”
轰隆隆。
一声平地惊雷，打断了威尔。
威尔一顿，摇头苦笑道：
“不可说，不可说。”
“多契兰特历次传承，都会有主教一级的人物在场帮助，”
“而传承者所在的‘先祖之境’，都在多契王朝的精灵神殿中，这次倒是因为你破了例。”
“孤不知道你是如何触发传承的，但既来之，则安之。”
“孤唯一的任务，就是让你觉醒圣眼。”
随即，威尔转过身来，双眼再次注视着叶离的双眸。
这次，叶离感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球，目光不自觉地陷入威尔那双白瞳当中。
白眸开始散发出温和微弱的白光，而后越发明亮，甚至带着许多玄妙繁复的符号，在不停地围绕着瞳孔旋转。
威尔念出一道又一道咒语，又是叶离无法听懂的语言。
如果在场有第三个人的话，他会感觉一切稀松平常。
但是在叶离的眼中，世间的一切都天翻地覆，融为混沌，呈一片模糊暗淡的灰雾。
只剩眼前的那一双白瞳，仿若万古长亮的明灯，透过重重叠叠的迷雾，直射叶离的心中。
一圈又一圈繁杂难辨的符文扩散在空中，按着特定的轨迹旋转。
随着威尔的咒语逐渐变快，这些符文也愈发明亮，最后化为满眼的白光，仿佛把世界都藏在了白幕后面。
……
“闭眼”
威尔的声音再次传来。
叶离闭上了双眼。
世界回归了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与方才的白光是两个极端。
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道亮光。
一道紫金色的光芒。
雍容华贵，仿佛天生就是贵族专有的颜色。
这道光芒顺着顺时针滑动，留下一道长方形的痕迹，像是一张扑克牌。
扑克牌以中线为轴，缓缓旋转过来，露出紫金色的牌面。
牌面上，刻画着一个白色眼睛，栩栩如生，神秘莫测，仿佛千万年前就存在于世间。
瞳孔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问号，以红色标识，格外显眼。
牌面下端，标注了一句话：
“妄，止于心者也。”
等到叶离看到句尾，扑克牌忽然一翻，露出黑色的牌背，渐渐消弭于无尽黑暗当中。
随即，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肆意蔓延在双眼处。
寻常人眼里进一颗稍微大一点的沙子，都会疼痛难忍，直到沙子被泪水冲走。
叶离此时的感觉，犹如眼珠被层层撕裂、剥开，眼里不停地流出温热的液体。
剧痛几近让叶离晕厥过去，他本能地大喊出来。
这种疼痛根本不是人类所能忍受住的。
他痛苦地用双手死死按住眼睛，声嘶力竭地吼叫，以求减弱哪怕一丝痛感。
就在他到达忍受的极限，快要晕倒的时候，痛感忽然减弱，直至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流，缓缓涌向双眼，包裹着双眼。
温柔，舒缓，镇静，带有丝丝清凉和酥麻。
当真是久旱逢甘霖，叶离险些舒服的叫出声来。
然而，没过多久，这种舒爽的感觉被一股难以忍受的瘙痒所替代。
像是新长出来了一双眼睛一样，眼球内部不停的在发痒，伴随着阵阵微热。
当然对比刚才撕心裂肺的疼痛，叶离还是可以承受的。
……
不知几何，那种瘙痒的感觉也消失殆尽。
叶离尝试着去睁开双眼。
在他千万次睁眼中，这一次是最困难的一次。
双眼的眼皮，似有千万斤之重，任凭叶离如何发力，就是无法睁开。
叶离甚至感觉到了眼皮和眼球之间的粘粘感，那种液体干涸后的黏滞。
叶离的睫毛和眼睑，都因为过度的用力而在不断发抖，却根本睁不开眼睛。
“孩子，别用蛮力”
“尝试，去感受你的圣魂。”
威尔温和地说道。
我的……
……圣魂？
多么陌生的词汇。
尽管叶离已经听过，见过，读过很多关于圣魂的事迹，自己也无比渴望拥有属于自己的圣魂。
世上圣魂千百万，每个圣者和圣武者都有自己的圣魂。
强大的家族往往拥有自己的家族圣魂，这才是家族得以延续、强盛的根本。
有些圣魂是器魂，如刀剑，棍棒，盾牌……
有些则是体魂，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多契兰特家族的圣眼。
多契兰特族人觉醒圣眼时，会出现不同的圣眼圣魂。
有的能凝聚火焰，有的能构造空间，有的能制造幻境……
配合许多强大神秘的神技，圣眼圣魂可以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破坏力，并且十分隐秘，出招的征兆远比一般圣魂隐蔽。
可能一个不经意的眨眼，多契兰特人就已经用出了一个神技，可谓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
回到叶离身上。
就算得到了提示，叶离也不清楚具体该如何操作。
自从他三岁检测无圣灵根后，叶离就再也没有接触过圣魂修炼的相关知识了。
“威尔大人，我该如何感受圣魂？”
威尔回答道：“将你的意识引向深处，就能感受到圣魂的存在。”
引向深处？
十分抽象的表述。
但是叶离莫名其妙地听懂了，他惊奇地发现，意识在他的控制下，真的往一个所谓的“深处”延展。
一点一滴地拓展，到了某一程度后，他感觉到了一片空间。
这片空间没有任何实体，却真实存在，叶离的意识就沉入其中。
而此时，正有一只眼睛，漂浮在空中，一如那张扑克牌上雕刻的一样，瞳孔却是象牙一般的白玉。
眼睛散发着一圈紫金色的光芒，高贵，威严，强大，神秘。
叶离的意识，渐渐靠近这支眼睛，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眼睛周边的紫金色光华愈发强烈，最终把叶离的意识包裹其中。
叶离竟然能够感受到，他对这支眼睛，有完全的掌控。
……
意识回归身体，当他再次尝试睁开双眼的时候，
一切都正常无比。
叶离，轻而易举地睁开了双眼。
外界的风景，瞬间映入眼帘。
在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失真、聚焦过后，一草一木，一花一叶，一石一土，纤毫毕现，完完整整地映射在了叶离的脑海里。
视觉上的全面提升，带来的感受非常之明显，叶离甚至感觉自己正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在认知世界。
如果他现在有一面镜子，他还会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双眸竟然是白色的。
白色以复杂的纹路，镌刻在原本黑色瞳孔上，却又与眼白不同，如同白玉一般贵气丰润。
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白瞳又与威尔的白瞳不尽相同。
威尔的白瞳更加繁复玄奥，一如教皇头上的白冠一般神圣。
……
“你的牌面，是什么颜色？”
威尔平淡地问道。
叶离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威尔。
叶离赶忙转过身去，双手一拱，微微下拜，恭敬道：
“回大人，紫金色。”
威尔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又很快收敛起来，
“那，牌面上画的是什么图案？”
“一只眼睛，瞳孔中间是一个红色的问号。”
叶离继续说道：“最下面有一行字，是‘妄，止于……”
还没等他说完，威尔目光如电，盯着叶离补充道：
“妄，止于心者也。”
叶离一愣，点了点头。
威尔突然朗声大笑，笑声响彻山谷，回转难绝。
“好！”
“近五千年来，终于又有孩子觉醒了‘破妄之瞳’，难得，难得。”
威尔甚至上前用右手拍了拍叶离的肩膀。
“破妄之瞳，乃是圣眼之中的王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