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就看见程家大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望向程家巍峨的大门的时候,还有一丝的光芒。老弱妇孺衣着褴褛,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又对怀着希冀,对程家紧闭的大门俯首拜谢。
也对,此刻,在他们眼里,且不论疫病能否消除,程家能够给予他们粥药来维持生计,已经是程家人菩萨心肠,积善行德,理应一辈子受到神佛庇佑。
“金陵可有消息传来?”
“唉,别提了,根本没有。你说这陛下是真的准备弃城了吗?最先爆发瘟疫的丹阳郡太守大人已经上书一月之久,而今瘟疫已经曼延到冀州城了,金陵居然一点也不为所动!”
“唉,快别说了,远水也解不了近渴,还好这程家神通广大又菩萨心肠。”
独孤清沅木然地站着,看着人群,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赶忙从怀里掏出两个香囊,一人一个递给陆瞬崖和魏鄞,道:
“如今我们是真正的进入了疫病区,保不齐一不小心也被传染上去。这是我昨儿晚上做的药包,里面放了艾草、幼青蒿等药草,你们赶紧带上。”
魏鄞接过香囊,放在鼻尖上嗅了嗅,蹙着眉头道:“这香囊怎么不香啊,都是股草药的味道……”
话未说完,被陆瞬崖狠狠地踹了一脚:“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爷看你力壮如牛,根本不怕被传染上疫病啊。”说着便要过来抢魏鄞的香囊。
“哎,别别,小的错了。”魏鄞连忙求饶,一把将香囊护在怀里。
独孤清沅忍俊不禁。
正此时,程家的大门终于缓慢而沉重地打开了。街上和门口的人们都一窝蜂的挤上前去。里面随即出来两队家丁打扮的青年,皆面带白布,站在台阶前面,将门口的人挡在外面。
紧接着,一个管家模样打扮的男子从门口走出,在他身后,两只热气腾腾的大木桶和大概五六屉的蒸笼被几个强壮的人抬出来,放在了地上。同样的,脸上都戴了白布。最后走出来的是一身绛紫色裙衫,粉黛未施的程馥柔,宛如清水芙蓉,却在一步一摇间又像清高孤傲的仙子,难以接近。
“乡亲们,”程馥柔双手冲大家摆了摆,示意他们冷静下来:“天降灾祸,时疫太甚。乡民无辜,受此祸端。小女程馥柔受家父嘱托布施粥药,感我程家百余年来受邻里恩惠,今尚有余力,尽绵薄之意。望苍天见怜,福泽苍生。”
只见她撩起衣袖,露出皓腕,拿过下人递过来的木勺,往木桶里舀了一勺,倒在面前这个年近古稀的妇人那干瘦如柴的手捧着的破碗中。
“大小姐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老妇人哽咽道。
“谢谢婆婆,喝完了粥请去旁边拿药。”程馥柔道。
原本杂乱无序的人群排起了长队,有条不紊。
“念卿,你有没有觉得有些蹊跷?”独孤清沅看着旁边左手横在胸前,右手搭在左手上托着下腮若有所思的人,问道。
“你这么问,可是有何见解?”陆瞬崖睨了独孤清沅一眼。
“没错!”独孤清沅说道:“其一,程家家大业大,此前从未听闻家主程昶抱恙,但是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居然是女儿出面,这多多少少要遭受世人诟病的。其二,程馥柔此人似乎已经把家中事务权力都攥在手中了。你看不论是今天还是那天程家的下人,对她似乎都害怕恭敬地很。”
“是以,你觉得程馥柔此人有问题?”陆瞬崖兴致勃勃地等着独孤清沅的后文。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毕竟女子掌权实属不易,她年纪轻轻便可以让下人对她如此服帖,再加上客栈的字条可是你说的指向程家。”独孤清沅回道。
??这可是将这个问题重新抛到了自己身上啊。这个伶牙俐齿的鬼丫头。
陆瞬崖不由得弯起了唇角。